清晨,风碧天青,清清冷冷。
于乐乐独自一人坐在小屋前的台阶上,吹着凉风,盯着右侧院墙缝中长出的紫色牵牛花不由出神。
或许是觉得没意思,他又转头,看向对面翻栽的一个大泥坛,方方正正的一个长方形,外围用朱红的砖块堆砌了一个低矮的围挡。泥坛的土要比寻常走路的土要黑许多,松软,肥沃。里面已经被葱绿的藤蔓根茎所缠覆,于小鱼在它们还都是嫩苗的时候就在泥坛之中架了一个木头架子,这些藤蔓在长大的过程中慢慢地攀上去,最后在上面缠满一层,长出大片大片像扇子那么大的叶子,像是给木架换上了一套绿衣服一样。
现在还是初夏,架子上这些藤蔓叶子中间冒出了一个个大黄花,不娇艳,生机勃勃,十分明亮。
于乐乐相信,或许再过一个月,这个藤架之上就会挂上一个个的丝瓜。
想到这,于乐乐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他起身拍了拍屁股,随后在一旁搬了个小凳子,小跑到了院子东面的一个侧屋。
他在屋子的窗台下放好凳子,踩了上去,头顶刚刚能冒出窗台,额头碰到窗沿,硬得能在脑门压出一条红线。
他高举着手在窗台前挥动,轻声喊:
“小鱼小鱼,你醒了吗?”
屋里很快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随着嘎吱一声,木门被里面拉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清秀姑娘迷迷糊糊探出了头。
“乐乐啊,这么早就醒了吗?”
“嗯!”于乐乐重重点头,然后跳下板凳跑去拉于小鱼的手,“起床啦起床啦!我水都已经烧好了喔。”
于小鱼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好啦好啦,我已经起来了,你先去帮我把水搬过来吧。”
“那你快一点!”于乐乐听后就往里屋跑,不忘回头叮嘱。
在院子的东南角有一口井,用着个沉沉的大木盖盖着。井的旁边则是一个压水器,它是用铁铸的通心立柱,碗口一般大,在最上面的柱面放置着一根细杆,细杆撑着与柱口的支点,头一侧挂着一个活塞,刚刚好被这柱心容纳。
此时于乐乐费劲巴拉将热气腾腾的半桶水搬至压水器的出水口处,然后来到压水器的后面,抓住细杆的另一端,用力向下按压。这就形成了一个杠杆,即便如于乐乐一般是个五六岁的儿童,亦能将深井里的水抽压上来,在出水口形成一道涓涓细流,倾泻下来。
压了没一阵,于乐乐就停了下来,又回到水桶旁,用手划拉几下水,感受一下温度,若是温度高,则再压几次冰凉的井水。就这么来来返返几次,于乐乐终于感觉到没那么烫手了,不过考虑到头部皮肤要比手要敏感许多,于乐乐不放心地又加了一些井水。
于小鱼简单地梳洗一番后也来到了水井旁,相比于刚起床时的她,精神气好多了。
她提着一把椅子放在旁边,笑道:“我们家乐乐很能干嘛!”
于乐乐神气地撇头:“那可不,我告诉你小鱼,世界上比我还厉害的小孩可不多!”
“是了是了。”于小鱼乐呵呵地应下,接着向下一扫眼,却没在水桶里找到水瓢。
于乐乐捕捉到了于小鱼一瞬的诧异,跟着其目光往水桶一瞥,立马反应了过来:“我忘拿水瓢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腿已经在往里屋赶了,声音在空中拖了个长长的尾巴。
于小鱼抬手还没说话,就见于乐乐一溜烟跑没影了,愣了愣,只能后知后觉对着空气喊了一句:“慢点。”
等到于乐乐抱着个水瓢回来,就见他傻傻地在那笑。
见他乐于小鱼也乐,问:
“你笑什么?”
于乐乐说:“嘿嘿,小鱼,让我来帮你洗头吧。”
于小鱼没拒绝,只是狐疑地问:“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没有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于乐乐摆手。
“是。”于小鱼点头肯定。
于乐乐也不羞耻,反而拍拍胸口说:“那从今天起你就不能再这么想我了。”
“真的?”
“真的!”
“好吧。”于小鱼没再说什么,乖乖低下了头。
于乐乐来到水桶旁,舀了一瓢水,往自己手上洒了一点,再次确认了下水温。确定没问题后,再缓缓地往于小鱼头上倒去。
涓涓水流浸透于小鱼的后脑勺,接着顺着发丝滑落。
于乐乐看到于小鱼的肩膀止不住地发抖,隐约间听到她微不可闻的窃笑声,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好奇问:“怎么了小鱼?”
被于乐乐一说,于小鱼再也忍不住笑意,开怀大笑:“哈哈哈好痒!”
温水与头皮相触的瞬间,就让于小鱼觉得酥酥麻麻,忍不住想笑。
于乐乐想了想,说:“那我用手帮你挠挠吧。”
“嗯。”
于乐乐一边倒水,一边用手抓挠着于小鱼的头发,水流倾泻在他手背,他也能感受到阵阵暖意。
尤其是在这个时节,清晨的风是凉飕飕的,于小鱼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和于乐乐小手的按摩,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刚刚才清醒的大脑,此刻又摇摇欲睡。
“舒服吗?”
“嗯......你很专业嘛!”
“那是!所以说啊,你可太走运了小鱼!世界上比我还厉害的小孩可不多喔!”
“是了是了。”
一瓢一瓢的水浇下来,很快就见底了。这也不意外,毕竟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于小鱼虽然恋恋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简单的用布擦了擦,两人就坐在井边一边等头发风干,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着聊着。
“诶小鱼,你知道吗,我们隔壁好像搬来新邻居了。”
于乐乐看向西边那堵围墙之后的老旧房屋,偷偷地说。
于小鱼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真的吗......可那屋子都好久没住人了,我们搬过来的时候就没人,现在已经七八年了,原主人还会回来住吗?”
于乐乐光顾着看,并没有注意到于小鱼的表情,他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说:
“嘶——主要是昨天晚上我听到了隔壁传来了马车和搬东西的声音,还有人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总归是有人住进来了。”
“那会不会是过来拿东西的,拿完东西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