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依旧优哉游哉地垂钓湖泊中的大鱼。
“……”
良久沉默,吴用缓缓起身,一船头的贝类,鲜鱼都被他塞入箩筐。
“师父,弟子告退。”
吴用轻轻说了一句,转头离开时,走的毅然决然。
水浪剧烈收缩,白色的泡沫翻滚。
老人家沉寂地坐在船头,宛若一尊石像,远处则是渐渐落下的日头,沉入湖泊。
……
仰起头来时,吴用眸中泛着淡淡泪光,诚恳地说:“能得哥哥看中是吴某的荣幸啊。”
“快快起来,往后你我都是兄弟何须如此。”
李吉一把将吴用搀扶起来,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好似刚才严酷的一面,只是一场不经意的幻象。
整个房间中弥漫开来的寒意消失不见。
一个个军汉脸上堆砌出笑容来。
“教授,往后咱们一起大块吃肉,成瓮吃酒,论秤分金银,我们一伙强人如何不得一世快活。”
阮小二举起酒碗来要敬吴用。
“如今天下一片糊涂,该管事儿的不管事儿,欺压良善的,鱼肉百姓的,犯下弥天大罪的,反倒是一个个活得快活潇洒,哥哥此行青州把大家都捎带上,筹谋占下一处基业,往后必定是一番快活日子。”
韩当独臂举起碗来,紧随其后,也与吴用碰碗。
“正是,正是。哥哥识得我们,这脖颈上这一腔热血,只卖鱼识货的。”
阮小七把手掌抵着脖子放言道。
现场的气氛却是一下子又热络起来。
李吉微微眯着眼睛,笑眯眯与众兄弟说笑,眼神却是不经意落在吴用身上。
“这厮何以感动至此?都掉眼泪了?”
李吉心底有几分诧异。
他也知道自家手段粗糙了些,几乎是等着把刀架在脖子上问要不要跟自己走——可既然遇上了就没有错过的道理。
况且吴用这种人是没办法通过“义气”来结交的。
吴用与晁盖打小认识。
可是——晁盖要打曾头市,吴用也没见阻拦。
要知道宋江上梁山之时。
吴用几乎是自己就贴了过去。
明知曾头市不一般,危险无比,可晁盖御驾亲征,吴用竟然不劝。
而且,晁盖竟然也不带吴用?
这也就说明,那时候,两人的关系恐怕已是冰点。
晁盖为人豪爽,
不是吴用的锅,是谁的锅?
吴用与晁盖可是自小结下来的交情,吴用都能干出让人寒心的事情。
这种人畏威不畏德。
宋江能得到吴用死心塌地追随。
那是因为宋江让吴用深切知道一点——他宋江是吴用唯一的依靠。
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宴饮上再度推向高潮的气氛打破。
李吉眉头一拧,一旁的阮小二已经站了起来。
“哥哥,我去看看。”
阮小二道。
砰砰砰!
敲门声音越发急促。
阮小二心头涌上火气,门猛一拉开,露出张焦躁的老脸来。
“五郎,不,二郎,不好了,出大事了。”
发须皆白的老渔夫上前几步,甚至没看清院中的人物就叫嚷起来。
“湖里的精怪爬上岸了,要食人。”
老头脸上的褶子尚有未干的血迹,衣衫也破破烂烂。
“精怪?”
阮小二见清来者,是村子里一长辈,怒火消了大半。
阮小二闻其所言,眉头却也是下意识皱了起来。
“什么精怪?”
阮小二问道。
“猪婆龙,成群结队的猪婆龙。”
老头往院子里一打量,见一群军汉在场,脸上惶恐不定的神情稍微褪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