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碣瞧了南枝很久,“留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南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可以留下来了,之前师傅的态度让她以为自己必定是要被赶走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沈碣。
魇娘见南枝一直未回话,便偷偷的拽了拽南枝的袖子,“我,我叫南枝。”
沈碣走近仔细瞧了瞧,他绕着南枝的身侧走了一圈,“南枝?这名有什么寓意吗?”
“也没什么,师傅给我取名的时候我正好站在她南边的槐树下,那槐树长得茂盛,有一根枝丫正好罩在了我的头顶,我便叫南枝了。”
“识字吗?”沈碣在问完南枝后便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他满眼笑意地看着南枝,南枝觉得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会一点点,能看懂文章,但是往深了便不得行了。”南枝一直是作为暗卫培养的,一个暗卫只要做把好刀就行,不用才高八斗,南枝这些年来在文章上花得功夫也不多。
沈碣用手轻敲了额头几下,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小姑娘只能看懂文章可不行啊,从明日起便会有先生来教你读书,记得和先生好好学,行了,你下去吧。”
南枝很开心,虽说读书会占了她习武的时间,但是能留下来也是好的,她微微躬了躬身便打算走了,谁知沈碣补了一句,“你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南枝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还是魇娘朝她使了使眼色,她才似懂非懂地离开。
待确定南枝的身影远去后,魇娘开了口,“王爷,你真的要留下她吗,这姑娘长得太漂亮了,当暗卫怕是不适合。”
沈碣定定地望着南枝离开的方向,“因为她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就是太活泼了,不静,魇娘,你将她单独挪出去,从今日起,她不用和其他人一起住了,她要学其他的了,我亲自监督,她那双眼睛,我有大用。”
那天之后南枝便不与其他人一起训练了,她不仅要习武,还要习文,连乐器沈碣都要她精通,沈碣甚至还会偶尔来监督她,南枝不明白,她是要做暗卫的,她只要能练好剑,使好刀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会这些?
那段日子南枝过得很苦,每日天不亮就起了,但是不论她怎么努力都达不到沈碣的要求。
终于有一天,南枝爆发了,在沈碣又一次嫌她作的文章不好后,南枝直接将桌子踹了,“我早说了,我不会,我生来就是平民,我阿耶阿娘只会种地,死前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给我取,我和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贵族不一样,我不会吟诗,不会作对,更不会抚琴侍棋!十年了,我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为何我要学这些!”
许是提到了耶娘,南枝越想越委屈,若是耶娘还在,必不会这么逼她,南枝眼睛有点酸胀,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不自在的朝一旁转了转头。
沈碣也不生气,他只是用手中的笔将南枝的脸转了回来,“生来就是平民?那又怎样,难道你一辈子都会是平民吗?”
南枝不解,他在说什么?平民就是平民,官府的户籍文书上都写着的,怎么改?
“你知我是谁吗?”
南枝摇摇头“你是……主子?”
沈碣笑了笑,“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子,还在这给我发脾气,踹桌子?”
“南枝,记着,我叫沈碣,别人都称我为雍王,皇帝是我的亲哥哥,我可不是普通贵族,我是皇亲国戚。”
南枝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便是儿时那些城里的贵人了,皇亲?超过了她的认知,但是她也知道,她得罪不起。
南枝如梦初醒,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件什么蠢事,她朝一个王爷踹了桌子,大概是沈碣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才让她昏了头。
“王……王爷,我…….”
“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沈碣不等南枝回答,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就是一个平民,但是我父皇喜欢她,不仅给了她尊崇的地位,提拔了她的母家,她的儿子是王爷,她的子孙后代都是皇亲,你口中的那些贵人都要敬着她,南枝,你记住,只要你爬到了高位,什么平民贵族的都不重要,所有人都要对你俯首称臣。”
沈碣说完便望向了远方,很久之后南枝才知道,那里有大明宫。
一年后,南枝的学问有了大进步,舞乐也精通了许多,她如沈碣所愿,静了下来,就在南枝以为自己一直都要这样过日子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暗卫的任务。
“刺杀安王?”南枝不懂,“王爷,安王不是你的弟弟吗?”
沈碣神色如常,仿佛刚刚下了杀令的不是他,“是啊,正是因为他是我弟弟,他才该死。”
“南枝,你有过兄弟姊妹吗?”
南枝摇摇头,她阿耶阿娘去世前都只有她一个女儿,虽贫苦,但是她却享受所有的爱。
“独女啊,真好,世家可不是这样,说得好听,开枝散叶,家族兴旺,不过都是满足私欲的借口。”
“家族就这么大,孩子却这么多,爹娘的爱根本不够分,爹娘死后的家产更是分不了,寻常世家为了分产之事闹得脸面丢尽的比比皆是,更何况皇家。”
沈碣转过身,从他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把剑递给南枝,“皇家的儿子生来便都是敌人,兄友弟恭是不存在的,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他眼里,我是他的阻碍,他同样视我为绊脚石,南枝,你会用这把剑杀了他的吧。”
南枝接过剑,沉甸甸的,这不是剑,这是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