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沈府,如愿见到沈复。他派郝一递信,苏舜熙暂免皮肉之苦。
“沈兄,看在同窗情谊……”
王瞩开口,重复前言。
沈复倒没有打断他,斟酌道:“现在文章递到圣上面前,天子之怒一时间难以平息;苏兄也不愿否认……”
“这个死脑筋!”
王瞩骂道,又一拍脑袋——
“不如我去劝劝他!”
“源头还不在此……”
沈复沉吟道:“坊市的大火烧到了御街,圣上心急如焚,谏言虽让他生气,却也不会立马处决。”
“——处决?”
怀风难以置信。
王瞩“呵呵”两声,道:“应该不至于砍头……”
这安慰很无力。
沈复如是道:“当务之急,还是坊市的大火。”
一旁,朱清突然开口:
“如果大火灭了,你也好开口求情吧?”
他一针见血,二愣子看向沈复——
“此事便有了转圜的余地。”他道。
冷不丁地,朱清点道:
“时间不多了。”
“十二个时辰……”
沈复点头。
“什么?!”
王瞩和怀风从椅子上跳下来,异口同声道。
“酉时一过,禁军会在水门开炮。”
马不停蹄赶回苏府,朱清不愿入府。
“这小子真奇怪。”
怀风笑笑。
他又道:“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要好了?”
“他给我们帮忙……”
“什么忙?”
“破冰——不许再问了!”
“呃,好吧。”
“水运仪象台做得怎么样了?”
王瞩颇有自信,示意她进去看看——
还未进去,呼噜声此起彼伏。
五人横七倒八,有的四脚朝天摊睡在椅子上,有的趴在苏老的桌前,口水淌了一纸,有的扶着仪象台的把手点着头打瞌睡……
她扶着明月的头……
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近乎完美的仪象台。
“没问题的~”
明月醒了,把头搭在滚轮边,仰视它。
西湖放生池
七喜一手缠绕麻绳,两手一拽。这么粗的麻绳,按理说,另一头绑什么都不会断……
怀风这边,刚将它绕在腰间,朱清便伸手在两边,她感到腰间一紧,原本松垮的绳索便没有了空余——
“誒,我自己来吧!”
其实,她是觉得会被捉弄……
果不然,朱清五指收紧,两边一扯。她一个踉跄,腰杆死命向后挺,撅着屁股刹车——
下一刻,怀风的脸被埋进胸膛……
嗯,不硬不软~
没摔疼。
“你们在干什么?”
七喜臭脸,站在她俩中间。
“打结~”
朱清笑得很欠扁。
好不容易站直了,怀风怒道:“都说不用了!”
“我会打结哦~”
“我也会!”
七喜认真道。
“谁不会啊!”
怀风无奈地看向两人。
她抽回朱清手中的绳子,使出出奶的力气——无奈,麻绳太粗,打的绳结不牢固,三两下回了原样。
“这样会掉下湖里~”
还嫌不够,末了补了句:“被金吾吃掉!”
“闭嘴,朱清!!”
她那本就不多的胆量,就要被他吓光了……
“早说我来了~”
说罢,他松开被打得乱七八糟的麻绳。左手理线,右手推肩,让怀风莫名其妙地绕了三四圈——
理好以后,将主绳绕个绳圈,短绳从下方绕进去,再绕进主绳,短绳穿进绳圈,一拉一扯,绳节便收束了。
朱清手快,三下五除二便好了。那手法施法似的,在怀风脑里过了一遍,什么也没留下。
“另一头也要打。”
朱清说罢,便要摆弄那边——
“我来。”七喜不放手。
“我来~”
“我说了我来。”
七喜抿嘴,手里用劲——
“你不会~”
朱清脸上笑眯眯的,手背浮起青筋。
怀风忍无可忍,大喊: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幼稚死了!”
见谁也不肯先放手,她心生一计:
“一人打三个,输的人放手!”
怀风扶着立柱,翻下石栏板,双手改抓绳节……
头顶上方传来一贱兮兮的声音——
“赢的干活,没天理~”
怀风深吸一口气,平息怒火,叫道:“七喜!”
“在后头——”
七喜淡淡回应。
还好,她松了一口气。
从池上被缓缓放下,绳子另一头的力道很稳,落地一丈有余,倒是不高。越是下坠,池面寒气森森,她不由得缩起了脑袋。
“啊——”
两人同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
是鞋地——她才落地站稳,葛布的鞋底便被牢牢粘住,刚迈出一步,便踉跄地摔了一跤。
幸亏,怀风反应快,双臂撑地——
近岸的湖面像撒上了一层白霜,与远处透暗的冰面不同。细看之下,除了大的裂缝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缝。
犹如白釉色的冰裂纹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