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蝶哭声更悲,哀叹光阴流转,韶华已逝,青春不再,暮年已至。
一不坚定地说:“妈妈,不管怎么说?您都要坚持活下去,哪怕是再陪我们活上一年,也是好的。”
“对!一不说得有道理,即使一年也是好的。”坚睿和忍同声说道。
“再多活一年,又有什么意思?我们都是沧海一粟,生命都有尽头。但愿你们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把胡杨家族的家风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我们的子子孙孙要像我们一样不屈不挠地与风沙搏斗,傲然挺立在祖国的大西北,守护着我们这多灾多难的家园。”舞蝶止住悲伤,深情地诉说。
“好哇!妈妈,只要你的心情转变了,就能够活得更久。易经中说,‘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您的家风传递,生生不息,就是天下莫能与之争的见证。”坚睿开心地说。
“坚睿说得对,止住悲伤,静以修身,安身立命,您会克服一切困难,推迟衰老,延长寿命。”忍高兴地说。
“妈妈,您一定要活下去,我们还没有长大,遇见克服不了困难,还需要您来指导迷津。”一不大声说道。
风似乎听懂了舞蝶母子的对话,推动沙石的力气越来越小,黄昏时分,已是风住沙停。蓝天白云,落日余晖再次光顾小小的沙洲半岛,不,河水已经没了,就不能再叫“沙洲半岛”,改为沙漠一隅更合适。
“人世难逢开口笑,树生少遇把颜欢。我们战胜了狂飙巨沙,又打了一场大胜仗。”一不开心地说。
“铜铁炉中翻火焰,风沙阵里铸忠魂。妈妈又闯过了一关。”忍高兴地说。
坚睿乐呵呵地道:“妈,怎么样?坚持一下,是不是就看到了夕阳西下?”
舞蝶眉头舒展了一下说:“确实如此,坚持就是胜利,一点不假。”
忍祝贺道:“恭喜呀!我的好妈妈,您战胜了风魔和黄灾。”
一不也喜滋滋地说:“我们离不开您,老天爷可怜我们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就让风伯伯休息了。”
“可是妈妈,舞一强已经不在了。”舞边无限伤感地说。
“与其说舞一强是被大风沙剥了皮死掉的,还不如说她是死于暴皮吉丁虫,是吉丁虫把她的皮剥离树干,再被大风沙吹走的。”舞蝶十分伤感地说。
“妈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谁也阻挡不了死亡前进的步伐。幸好,您躲过了这次大灾难,让我们珍惜活着的每一瞬间,活出每一刻的精彩。”忍说道。
舞蝶凄然一笑道:“我会珍惜苍天给我延长的一年寿命,好好地和你们再续这一年的母子情缘。”
“呱!呱!”长耳鸮发出凄厉的叫声,冲出树洞,绕着没了河水的沙丘低空飞行,宛若一架失去导航的直升飞机在漫无目的地乱飞。夜色漆黑,点点星光投射在它那孤独绝望的身影上,凸现了沙洲不可逆转的衰败。
“长耳鹄在这春天的夜晚不去捕鼠捉虫,一个劲地盲目飞行,‘呱,呱’怪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忍疑惑地问。
“沙洲变半岛又变沙丘,此地由盛转衰,树木凋零,百草枯萎,虫鸟绝迹,蛇鼠窜逃,它能不悲鸣吗?”舞蝶深有同感地说。
长耳鹄霍地一声悲鸣“呜呼——”,高亢而激扬,尖锐而凄凉,双翅急摇,身子突然加速,犹如一发炮弹径直砸向自己的树洞,在接近树洞一米的距离时,它猛地收起双翅,就像一柄梭枪笔直钉在树洞里的枯木上。
“妈妈,长耳鹄死了,它为什么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不问道。
“它一定是眷恋这块曾经养育过它的沙洲,不肯一走了之。”忍说道。
“这是它的家乡,它舍不得远离故土。”二不说道。
“看着日益破败的沙丘,看着走死逃亡的鸟兽,看着植株枯死的草木。长耳鹄心生寒意,不忍独活。”坚睿十分同情地说。
“你们说得都对,面对环境的日益恶劣,这里已不再适合它的生存。”舞蝶说道,“但它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却不值得赞扬。只有活着才能够继续战斗,转移阵地,接着抓鼠,这是它一生的使命。”
“哦!妈妈,我明白了,不管环境多么恶劣,我们都要坚持活下去,抗击风沙,这是我们一生的使命。”坚睿斗志昂扬地说。
“对!知我心者,坚睿也!”舞蝶赞许道。
“东西两条河都没了,郁郁葱葱的水中绿洲变成了莽莽苍苍的沙中孤丘,这样的环境还怎么生存?”一不担心地问。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坚睿执着地说。
“哼!还求索呢,我看是等死吧。”二不嘟囔道。
极北蝰母子从漫漫黄沙下爬了出来,围着仅剩下的几株胡杨不停地转圈,它们也不知道,仅仅是一场大风沙,这里的一切怎么都变了?那条小河呢,它去了哪里?
夜幕降临,“吱,吱”的凄苦哀号从河堤上传来,三只河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河堤,会因为河流改道而成为一个摆设。
小沙蜥母子在一不的身上爬上爬下,显得十分焦躁,地下连一根草都没有了,只有这几棵孤零零的胡杨树。树还能活多久?它们是走还是留?
“妈妈,动物们太可怜了,都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将成为生命禁区。”忍悲伤地说。
“走吧,走吧,走到有水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一不眼含泪说道。
“别想不开,别像长耳鸮学习,风物长宜放眼量。”二不劝说道。
河狸母子三个叫了大半夜,嗓子都叫哑了,不但没有把河水叫回来,反而叫来了风沙。小河狸知道河流改道,已成事实,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向罗布泊的方向逃窜。
极北蝰也不再绕着几棵胡杨树爬行了,它们娘俩很有心计,竟然尾随着河狸爬向罗布泊。
只有小沙蜥还在一不的身上乱窜,焦躁的心情溢于言表。焦躁是会传染的,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一不也很焦躁。
“你们俩赶紧追随河狸和极北蝰走吧,不要在我身上乱窜,我的心很烦!”一不生气地大声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