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过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开庆元年十月;鄂州城外。
碧空下的长江,像一条张牙舞爪起伏狂翻的怒龙,带起的汹涌波涛好似延绵无尽;向东激冲奔去。
波涛之中一艘飞虎战舰随波起伏,全身黑色皮甲的张荣实站在船尾。
他脸色铁青,回望着江面一字排开的数十座大舰,心中怒火中烧。
“万户,拔都儿傲慢无礼,非要逆风迎战;咱们先撤回浒黄洲吧,看他怎么死;”身后的小校双臂抱拳恳请新任水军万户张荣实,撤回岸上。
“拔都儿不习水战,死不足惜;咱们这些汉兵若是未战先逃,尔等的脑袋,明日就会挂在辕门示众。”
“驴日的孬种!把咱们手中的飞虎船都藏到芦苇丛里;若是拔都儿战败,冒死也得把他救出来。”张荣实一脚踹在身后小校腹部,把他踹下甲板,滚进舱内。
“尊令!”小校连滚带爬的跑到船首,不停的打着旗语。
拔都儿不习水战;霸突鲁虽习水战,但他却冷眼旁观,想必会看着拔都儿陷入死战而不救;这仗还怎么打?
心中郁气难平,张荣实恨得咬牙切齿。
数十艘三千料大舰在波涛起伏的江面上一字排开;封锁了鄂州上游的三江口。
旗舰上霸突鲁坐于顶仓的红木椅上。
头戴无沿铁盔,铁盔的两侧垂下两耳牛皮护颈;黑色皮甲上缀满鳞片状的甲叶,战群亦是黑色,同样布满甲叶;脚下牛皮战靴的顶端固定着尖尖的撞角,脚跟处夹着两片巴掌大小的铁片护脚。
他沉思着不动声色。
一身暗红皮甲的拔都儿嘴里讥笑道:
“木华黎家的,这身铁甲在水里能护着你去长生天,见到你阿布和额吉莫忘了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死的。”
霸突鲁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
“没了这副甲,你以为我就能在水中浮起来了?你最好祈祷船不要沉了,否则你的脑袋我必定给大王呈上”
说着重重的咳嗦两声,腹部疼痛难忍;不由得想起那宋军小将惊艳的一枪,虽被护甲挡住,但內腹里伤势严重;南人得勇猛亦不下于蒙古勇士啊!
“看也看了,你就回去吧!吕文德想要进入鄂州,还要问我手中弯刀同不同意;哈哈哈!”拔都儿笑的猖狂至极,随即下船返回自己的座舰。
霸突鲁嘴角阴沉的笑了笑,心中知道军中族人皆看不起宋军;却不知吕文德刚刚冲破了史天泽在重庆封锁,正一心为自己的族人复仇夹怨而来,不服管教的小辈扛不住,就死在这里吧。
是夜,
丘震亨匆匆走近舰上议事厅,见吕文德坐于案前饮酒;轻声道:
“西风正紧,宜动。”
吕文德醉眼迷离,摆摆手。
西风烈,号角嘶鸣!
百艘战舰分两侧快速行沿江面东进。
最前方几百米处,数十艘海鳅船堆满木柴火油,趁着风速,如同箭矢般。
上面载着的水兵见不远处,敌方迎来的战舰隐约出现;
便点燃海鳅,随后钻入水里等待自家战舰行来。
不久,海鳅船窜入敌阵火光四起;
敌明我暗。
漫天弩箭如同雨下,霎时间一字排开的蒙古舰队便有十余艘战舰如同刺猬般满身是刺。
哀嚎不绝的蒙古舰队开始反击,再看不到敌方的情况下,弩车只能胡乱的往对面乱射一通。
又是一番号角嘶鸣
看不见的夜色深处,快速冲出两排战舰,犀利的撞角破开狂风,直直的插入敌阵。
先头的吕氏战舰撞开蒙古战舰,却不停留;只有一阵火箭如雨撒过,便毫不犹豫的往前继续冲。
待先头大舰穿透敌阵,两方战舰战作一团;但吕氏战舰还能保持阵型,蒙古舰队却乱做一团。
着了火的蒙古舰队意图靠近吕氏战舰,想要接舷;吕氏舰队便如游鱼般始终保持距离;无穷无尽般的箭雨把蒙古战舰烧成一团火球,绝望的敌军不停的跳入江中。
拔都儿脸色焦黑,举着巨盾喝骂着桨手;心中一阵绝望;原本心中盘算着手中战舰挡住吕氏舰队;双方接弦之后,便以重甲横扫所有敌舰;哪知根本连敌方船只的边都靠不上;只能被动挨打。
张荣实在下游三里处观望着,原本还以为拔都儿再蠢也能坚持一下,自己手下飞虎舰突袭而出,即使不能打败吕氏舰队,双方互持也好;哪想到拔都儿只想与吕氏接舷;被人家如同遛狗般虐杀。
无奈只能全船多插火把,浩浩荡荡的前去接应。
吕氏舰队见敌方来援,便收缩阵型;拔都儿等舰趁势逃出;两方汇合后匆匆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