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雨水久久未至,伏安平却是看到黑夜尽头闪动起点点橙光。
定是巡夜的神吏走来了!
伏安平握紧石刀,再次沸腾的少年气血也重新调动起小小身板中,那聊胜于无的肉身肌能。
早死晚死也是一死!与其饿死病死,不如被那神吏一招终结来得痛快!
伏安平任凭自己喷张的气血涌入颅顶,似是已经下定了决死的信念:
他们大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做!
大人们就是太懦弱,不懂得反抗才会被当做牛马驱使!
伏安平攥握石刀的双手止不住震颤着,但他还是沿墙退到一处最黑的角落,随时准备着殊死一搏。
良久,远处的黑夜正被排排火炬照明。
来者不是简单的巡夜二人组,而是足足一队步辇车舆及护行队伍。
一枚枚欣长黑影在橙火间跳动,粗略估计得有十数人之众。
他们一个个蒙头盖面、轻装简从,周身不见叮当作响的兵器,也不见交头接耳的密谈。
不同于巡夜队那些大腹便便的酒囊饭袋,这支队伍看上去个个精壮剽悍,身形伟岸,示人一番扑面而来的肃杀狠意。
不可能,根本斗不过!
伏安平陡然意识到敌我之间的力量悬殊,那是一道身为人族的自己,怎么也逾越不了的鸿沟。
黑暗中,伏安平的气血已瞬间凉透,任由紧张和恐惧攻占体内脏腑。
“噗咚”一声,小安平双腿发软打颤,整个小人儿就沿着墙面滑坐下去,不再想着发起反抗。
等到车马队伍赶及身前,伏安平确信自己已经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此时的他颓然在地,已驱使不动自己的躯体,更不可能再有出击或者逃跑的机会。
“少主,漏网之鱼?”队伍中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
“不足为患,赶路要紧。”另一个声音也低声回应道。
一两句密谈没有影响到队伍整体行进的步伐,这队车马浩浩汤汤,就在伏安平的眼前异常平静地驶过。
队伍前头是一驾马衔横木蹄裹步的车舆,悄声驮拉着一具崭新木轮车,上面横着的似是一具沉重厚实的黑棺长匣。
紧随马车的则是一抬步辇大轿,由四个壮汉担着,步履十分稳健,那轿厢的门窗都有帘布遮着,不知内里是否有人端坐。
左右护卫的队伍也都个个噤声,而且纪律严明,甚至无人低头察望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安平。
小安平呆呆地看着车马愈行愈远,良久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这行人将往何处?
伏安平知道脚下这条路只分得两端,一端是自己将去的神殿,另一端则是——
流放台刑狱!
若是伏安平惜命,现在的他应该放弃不切实际的复仇幻想,灰溜溜逃回工棚区去。
但初生牛犊就是如此,明知自己怕得要死,明知十岁的身躯力所难及,但小安平依然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竟跟着那队车马的灯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