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僧人眉眼含笑,彬彬有礼,朝着江隗一拜,俨然一派大师模样,微笑道:“不知施主从何处来,欲往何处?”
江隗没想到对方真有几分气度,反倒有些整不会了,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看不到逃生的希望,只好朝年轻僧人一拜:
“在下自东土而来,途经赤霄宝地,本意想就地购置良宅,寻个门路,偶然发觉后院地底有处隐地,好奇一探,不料冲撞了圣僧,罪过罪过。”
“东土而来?施主一个凡人,想必走不了多远,当是灵丘城人氏?”
年轻僧人面上闪过一抹思考。
江隗一本正经点头:“正是,在下本家姓唐,家住灵丘城,本有些家资,怎奈家道中落,散尽家财,只好另寻生计。本家最敬仰漫天诸佛,今日有缘得见圣僧,也算生平一大幸事!”
“施主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中听。”
年轻僧人笑了,落来目光:“不过施主胡编乱造的功夫差了些,何不直言?”
江隗眼神微闪,不动声色道:“圣僧何出此言?在下句句肺腑之言,绝无虚假,说来此间为何是这般光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他们?”
年轻僧人转头望向一座座血池,喟叹道:“阿弥陀佛,只怪贫僧佛法不到家,无法度他们飘过苦海,仍旧受苦。不过他们听了贫僧日夜诵经,想必也有所领会,人不度人,方可自度。”
江隗听得云里雾里,继续试探道:“传闻宅院的前称乃是江府,十余年前,江府十几户人家突然遭了横祸,圣僧可知晓他们因何而死?”
年轻僧人淡淡道:“贫僧送他们一死。”
江隗眼皮子一跳,心跳的速度止不住加快,他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看到了年轻僧人的身影,早已经有所猜测,故而小心试探,却不料年轻僧人全然没有遮掩,说得坦坦荡荡。
毫不在乎,远比不敢承认更可怕!
他想逃,却逃不掉,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容,此刻变得尤为僵硬。
“贫僧多年前路过赤霄,选中了江府人家,传授佛法,可惜江府主人深陷迷瘴,听不得贫僧佛法,贫僧只好将他们放血成河,日夜为他们诵经,如此方能叫他们领悟佛法。”
年轻僧人自顾自道:“施主瞧,他们都听进去了贫僧的佛法,故而超脱往生,乃是我佛门弟子,而今遭我度化,更胜从前。”
江隗心中震荡,瞬间意识到江府十几户人家以及眼前的一具具尸首,全部都是年轻僧人一手促成,包括眼前的所有场景,同样是年轻僧人的手笔!
这哪里是圣僧,简直就是妖僧!
“佛门以度化世人,慈悲为怀为己任,大师妄造杀孽,岂不难以成佛?”
他隐隐听出年轻僧人言语之中的冷意,深知情况有多么危险,硬着头皮劝说:“俗话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大师一身本领,实乃佛门翘楚,何必徒增杀孽,平添业障?”
“佛?”
年轻僧人眼中闪过一抹邪光,冷笑道:
“世人信佛佛是佛,世人信我我则是佛,你说我难以成佛?倘若我便是佛,又何须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