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和良辅一脸期待:“所以,国师大人,咱们今天干什么?”
杨玉琳浑身虚乏无力,十分想活动活动筋骨:“睡乏了,出去走走可好?”
乌苏一个劲只顾高兴,脚不沾地打着旋儿就去拿衣服。
杨玉琳悠然起身,迎面看见乌苏捧着一大坨紫不啦叽的东西就过来了,对于这个品味,杨玉琳不敢苟同,保持沉默。
乌苏像是看出什么,口齿伶俐:“朝服定制,九品服深青,八品服绿,七品服浅绿,六品服深绿,五品服浅绯,四品服深绯,三品以上服紫,国师大人身份尊贵,御赐金紫朝服。”
良辅立在乌苏旁边,两人默然半晌,俱是叹息:“皇上果然喜欢你。”
杨玉琳:“……”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国师,且这国师每天睁开眼都会变成另一个人。
神仙方术本属无稽之谈,灵魂轮转更是虚无缥缈,但自先祖尊沂山道人为国师以来,符咒丹水,乌烟瘴气,竟一日胜似一日。
即便得知过去三月自己身上有些异象,杨玉琳也并不觉得十分惊奇,反倒想起那半碗松仁酪来了。
那日杨玉琳被陶丞拉着,鬼鬼祟祟溜进了十锦居,熟门熟路摸进了地窖。
杨玉琳有些做贼心虚:“陶丞,你回回这么跑到十锦居偷东西,侯老板怎的也不抓你见官?”
陶丞抬起下巴,把手背在身后,神色傲然回答:“怎么就是偷了?是拿,拿,懂不懂?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杨玉琳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偷人东西你还有理了……
转念一想,陶丞每回“偷”来的东西,最后多半还是进了自己的肚皮,终究不好说什么,客客气气地应道:“好好好,拿,你这两年也拿了侯老板不少东西了吧?”
陶丞进了地窖,四下巡视着,鼻子嗅来嗅去,手上挑拣个不停:“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可计较的?还想让我给他当厨子呢,也忒小气了点吧!”
“由着你搬空这地窖,你就肯留在十锦居么?”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唬了二人一跳。
杨玉琳见是侯阙,脸一时热起来,偷东西被人当场拿住,实在是有违圣贤之道。
陶丞却松了口气,满脸倨傲:“十个地窖也休想我给你当厨子,我可是要进宫的人。”
侯阙倚在门上,半边脸勾出俊朗的线条,声音是一贯的慵懒悠闲:“我说你啊,进宫可有什么好?人多手杂的,若是吃死一个半个的,你预备怎么办?”
说着转过身,看着陶丞:“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在我十锦居,别管吃死了谁,我都给你打发回去。”
仿佛叹息一般又补了一句:“即便是你下毒吃死了我……我也甘之如饴的。”
天光从侯阙背后照过来,衬得他整个人英姿挺拔,陶丞不自觉眯了眯眼,似是被天光闪到眼睛,有些气急败坏:“闭上你的乌鸦嘴!”
两手拿满了东西,瞥了杨玉琳一眼,陶丞气势磅礴:“走。”
上了台阶,侯阙堵在门口,陶丞看也不看他,拔腿就走,眼见得出了地窖,被侯阙从身后一把捉住了手腕。
侯阙今日穿了一件平金绣凤穿牡丹的锦袍,银线滚边,整个人沐在天光里,水墨样的面孔上忽然有了颜色,黑瞳红唇,越发衬得人清贵非常。
他捉着陶丞的手腕不放,把人拉到身前,叹一口气:“说了多少次,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差人给你送去就是了。地窖里又冷又暗,再摔一跤可怎么办。”
陶丞自小不喜欢读书,反而醉心厨艺。《食珍录》《调鼎集》《菽园杂记》《饮膳正要》早已烂熟于心,得了闲就山间野地里遍寻食材,折腾菜式,书院的功课有杨玉琳帮衬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十锦居在京城颇负盛名,一日里只出十道菜,一菜十金,仍是城南城北趋之若鹜,供不应求,据说菜品已经排到了下一年的中秋。
陶丞自然垂涎不已,有一年冬天寻了空,悄悄摸进十锦居的地窖,本来已经得手,却因天冷地滑摔了一跤,被侯阙逮了个正着。
侯阙看他一身挂满琳琅食材,瘸着腿还抱着东西死不撒手,简直乐不可支,罚他在十锦居后厨刷三个月的碗。
陶丞自知理亏,无话可说,问题是,十锦居一日里只出十道菜啊!锅碗盘碟杯全加上也没几个,一会儿就全刷完了,刷完了吧,却偏不让走,随他做什么,就是不许他走。
抗争了许多回,终究无用,陶丞就闲在十锦居无事可做。无事可做就闷得慌,陶丞一闷得慌就话多,每日里对厨子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
“哎哎,你这不对,蒸到七分就行了,再蒸肉可就全散了!”
“哎哎,别放生水,生水败味,要用汤!”
十锦居的厨子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扔了锅:“你行,你来。”
陶丞一听乐了:“好啊,我来。”乐颠颠地做了一碟豆腐和一碟萝卜。
豆腐费了些功夫,先将贝、参、菇、笋切丁,焯水控干做馅儿,用精盐腌渍,再把肘子切片,将豆腐去皮,中间挖孔填馅儿,用豆腐皮做盖,四周放肘子片装进砂锅内,慢火烧半个时辰,扣入钵内,原汤浇在豆腐上,热腾腾的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