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右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钟。
他根本不知道大巴车是怎么走的,虽说比步行快的多,然而这个时间才进家门,如果不将整个行程责备一番,总也说不过去。至少在他的计算中,到家的时间应该提前个两小时。
这意味着他吃午饭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或者说吃晚饭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张右安无法忍受饥饿带来的感觉,类似于一种痛苦的麻木,明明难受的要命,还非要声称自己可以习惯。
张右安做不到这一点,尤其是在他看到老太太和肖兰的时候,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他嚷着说自己饿了,要吃饭,要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吃饭,吃一顿不晌不晚的饭。
为了能让自己的要求更加合理,他明确告诉肖兰:“我早上都没有吃饭!”
这招很管用,因为老太太也在场,她听见张右安说了什么。和肖兰表现出的责备不同,老太太更多的是心疼。她也是有责备的,不过她将这种责备推给肖兰,认为张右安没有饭吃全是肖兰的责任。
肖兰当然有口难辨,而且老太太会心疼张右安,她难道就不会吗?
她走到锅屋,打开煤气灶,将那一锅冷掉的青椒炒鸡蛋热一热。为了能让张右安感受到具体的爱意,她大声将他喊来,即使张右安一遍遍问她要做什么,她也只是一直唤着,没有讲明理由。
张右安没有办法,他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步步走到锅屋。过往他如何从偷钱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如今已经全忘了,连感觉都忘了,现在他正身体力壮,两条年轻的腿强劲有力,想去哪就去哪。
他站在肖兰的身边,问她要做什么。
“你看看这是什么?”肖兰一边说着,一边用锅铲将锅里的菜从中间扒开,又最终归拢在一起,左右翻炒一番,才将锅盖盖上。
她补充说道:“你外婆听说你要来家,恨不得做好了送到你车上去!”
张右安感到极度的满足,兴许是因为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菜,又或许是肖兰说的话,被偏爱的感觉需要用文字加以描述,结合图示反而更加生动形象。
他切实感受到了温暖,不过也有些习惯了,甚至厌倦了。所以对他来说,这一锅鸡蛋只是回家的惊喜而已,如果没有这样东西才会让他觉得意外。
因为他以往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有!
现在他的心思全在茆明月的礼物上,也就是那个小鸡仔。
在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东西现在是不是放在我屋,你没有拆吧?”
肖兰回应道:“没有你发话,我哪里敢动你的东西。”
她确实是这么说的,自从张右安长大之后,她一下也不敢驳斥张右安的计划,认为他做的都是对的,都是有理有据的,可以让他自己的前途更加光明,从而让她跟着沾点光彩,在村子里也有了面子。
尤其是在小事情上,只要张右安提到一嘴,她就会立马放在心上。
茆明月寄来的那只包裹,兴许运来的费用比礼物本身更昂贵,然而张右安就是看中里面的东西了,肖兰也能感觉到,所以她将包裹放在张右安卧室的桌子上,而非地上——地是木地板铺成的。
张右安慢慢悠悠地回应道:“那就行。”
现在他只是觉得今天的鸡蛋有些难吃,可能是因为菜量太大了。刚刚他去锅屋的时候,看到满满的一锅,眼睛里充斥着餍足感在吃饭的瞬间滑到腹部。
他不得不承认,人是不能饥饿太久的,不然一丁点的饭菜就能让自己感到肿胀!
在这个时候,像是刚刚结束小憩的老太太忽然开口说话,她喃喃问道:“是什么东西?”
肖兰推脱着责任,抢先回应道:“不知道,你问你外孙。”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愿意放下碗筷,他需要老太太的问题,或者肖兰问也行,总之是要有人问的,越多的人问越好,他渴望她们的“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