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江钓月有时看向她时,会感觉自己跟那道目光对上了。
“她叫什么?”汪叔问道。
“哑雀。我起的。”江钓月回道。
“没我起的有意境。”汪叔摇了摇头,说道。
“你那是有了这个‘江’字才有了点意思。”江钓月回道。
“汪抽一横,多巧妙。”汪叔啧啧嘴,“这就是文采底蕴啊,你就学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汪叔抽完这根烟,甩了甩手,问道:“玉剑宗那单活成了吗?”
“成了。”
汪叔点点头:“钱呢?”
“花了。”
“全花了?”
“还剩下十几万两,百来壶丹。”江钓月回道,“找到半卷灵斗级的功法,卖给他们了。”
“挺好。”汪叔点点头,“也该学着攒点了。”
“对了,还有件事。”江钓月想到那柄剑,他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
“不方便?”汪叔瞅了他一眼,问道。
“嗯。”江钓江钓月回道。
“那就等回去再说。”汪叔漫不经心地说道。
两人又吹了一阵风,汪叔叹了口气。
“怎么了?”江钓月问道。
“龙九那老东西睡醒了。”汪叔语气无奈,“大张旗鼓地要突破什么四尊境。”
“关你啥事?”江钓月不解道。
“找我去担劫啊。”汪叔理所当然地说道,“妈的,又不好推,万一这老东西渡劫成功了怎么办?”
“找你干嘛?他龙家没人么?”江钓月又问。
“废话,老子折了他不心疼呗。”汪叔咂吧两下嘴,又抽出一根灵烟,“唉,也就是你连个灵斗境都不是,不然他龙家也不敢提这一嘴。”
“呵呵。怪我咯?”江钓月冷笑一声,“不爽的话,你也升入灵尊境不就行了?”
“那不行,我怕死啊。”汪叔怅然道。
江钓月看着他,一时无言。
汪叔早年做援友起家,后来转到幕后当了掮客,手下有几十号援友,人脉延伸上千里。若非一直是孤家寡人,汪家如今至少在杜家之上。
汪叔不到三十岁便迈入灵斗境,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是龙家太爷之后的下一个灵尊,可几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却不见有任何长进。
外人只当他是天赋耗尽了,手下人都以为他是为了遮掩锋芒,只有江钓月与他朝夕相处,知道他是怕了。
汪叔早登九斗境巅峰,只是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
这也难怪,见过那么多天骄陨落在天劫之下,蜷身于天劫余威中苟且过无数时日,汪叔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劫的恐怖。
知者则畏。
江钓月记得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地问过汪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十年前选择了渡过天劫,你现在可能已经是灵鼎了。”
汪叔则回答他:“是,但我也可能已经死了。我这辈子的修为已经够用了,没必要冒险。”
“你不觉得可惜吗?上了灵尊境,至少会增加百年寿命。”
露台上,江钓月问道。
“一直活着可没你想的这么有意思。”汪叔回道,“就像那龙九,被一个‘家’字囚在院里上百年,每次睁眼看到的都是一屋子陌生人,想想都可怕。”
“能作为汪叔死去,我已经很知足了。”
江钓月极目远眺,问道:“我以后也会像你这样么?”
“那就要看你更怕什么东西了。”汪叔说完,摇了摇头:“不说那么远,我准备回乡里去了,你跟我一起不?”
“走呗。”江钓月上前牵过哑雀,“刚好坐你的飞梭,省得我骑马了。”
“少偷点懒,早日升到灵斗境,以后换你来开。”汪叔没好气地说着,从袖子里抖出一枚桃核状的物件,随手抛到栏杆外的空中,那东西瞬间便膨胀成了一艘七八米长的飞梭,浮在了原地。
飞梭通体漆黑,表面绘的祥云图案金光流转,细看之下,每团祥云中都梳着无数道绵长灵纹。
飞梭侧面敞开着,汪叔先迈了进去,江钓月随后提着哑雀的腋下把她放进飞梭,自己最后踏进去,拉上了侧门。
在城里路人惊羡的目光中,漆黑飞梭滑入天空,一瞬便闪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