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慕容霄终于得见那人的真容。

标准到可以用来作模板的帝国人长相，金发蓝眸，高颧骨深眼窝。约莫30岁，不蓄胡。不过.......从他身上，慕容霄总能感觉到一种异样——举止、气质和年龄并不协调。

回过神来，慕容霄才发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连忙起身鞠躬道：

“感谢之情无以言表，方才多有冒犯，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客套话和尊称就免了，叫我卡尔就行。”虽然是在和慕容霄说话，但卡尔的目光却一直在他怀中的岚霓身上徘徊。

“你实现了你的承诺，那么，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闻言，卡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转身看向城中依旧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光中似有人影攒动，不知是那些仍在逃亡的百姓还是进行屠戮的士兵。

良久，卡尔回头注视着慕容霄，神色已然不再轻松，冷冷地说道：

“我没能实现我的诺言，她的灵魂已经不再完整了，所以我没有资格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东西。现在的她，更像是会呼吸的活尸，你应该知道吧，活尸就是......”

......

其实慕容霄比谁都清楚，曾经的岚霓已经不在了。自己怀中的“岚霓”，虽然肉体已被缝合完整且有微弱的呼吸，但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气，而且正随时间变得越发僵硬冰冷。

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收缩的喉咙也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经历了一天的厮杀与奔走，到头来依旧什么都没做到，就连这条命也要靠他人施舍才能幸存。

复仇？今天的一切足以证明自己连自身安危都难保，去了怕不是只增笑料，谈何复仇！

逃亡？以赵礼的作风和月砂氏在西域的势力，真可谓是希望渺茫。

就算能侥幸逃脱，苍茫大地，何以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慕容霄的思绪，而打出这记耳光的，正是面露不快的卡尔。

“你就这么喜欢走神？我刚刚说的你听到了吗？”

慕容霄的眼神飘忽，双唇微动，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见对方一副快要精神失常的模样，卡尔只好无奈的伸出手，尝试将自己的话直接传输到他的脑子里。

【你想得到完美复活死者并为他们报仇的力量对吧？签下这份契约，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一次我以我的性命做担保。】

慕容霄双眼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卡尔。

“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来自地府，对吗？”

“地府，地狱，炼狱，怎么叫都行。没错，我是从那里来的，为了完成数百位领主共同的任务而来。”卡尔微微一笑，随后打了一个响指。

一张被鲜红的异域文字与符号填满了的皮革，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卡尔手中，接下来的程序便是不言而喻。

蘸取手心处残存的血液，将慕容霄三个大字挥洒在禁忌的契约书上。

慕容霄当然记得自己曾在书中见过的一则传说：地狱的恶魔会在人们脆弱的时候出现，勾引人们签下含有诅咒的不平等契约，随后在某一时刻永恒地奴役那人的灵魂。

奴役灵魂？亵渎神明？

霄不在乎，毕竟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用尚不知是否存在的灵魂去赌一个反抗命运的机会，这无疑是值得的。

哪怕这个机会和自己能从与恶魔的交易中获利一样渺茫......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今后的打算了，亲爱的......慕容霄先生。”

卡尔身后，一众不堪重负的房梁终于垮塌，四溅的火星飘向空中——似要点燃那漫天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