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爸爸,但是爸爸其实很少和他说话,每天早出晚归,每天爸爸回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洗漱躺下了,而且母亲就在旁边,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说。况且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从那以后,白军莫名的对女人有一种恶心感,他开始讨厌和女人说话。包括自己的母亲。十几年,几十年就这样在这个秘密中,小白军长大了。
眼前,白军看着杨厂长的女儿,他喉咙里好像堵着一块石头。想说点什么,怎么也出不了声音。
晓绒看了看他,见他憋红了脸,也不说话,很奇怪。回头对着里屋喊道,“爸爸,这是不是你们厂里的人呀?”
“让他进来。”
白军听到杨厂长的声音,这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正常。他涨红着脸,低着头从晓绒的身边快速走过。那高耸的山峰,若有若无的贴着他的肩膀,一滑而过。
杨厂长,还有另外三个人,白军都不认识。他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双手双脚不知道该搁在哪里。杨厂长家是为数不多的装修过的,大理石的地板,雪白的墙壁,老檀木的椅子沙发。这都是白军从来没见过,更别说用过的。他坐不敢坐就那么直溜溜的站着。
“哦,是小江啊?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有事?”
杨厂长斜眼瞟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点心。
“这个,厂长,我,我来也没什么事,其实就是想问问。咱们厂那个劳动合同改制……这个,能不能把我的名字去掉?你也知道,我妈刚过世没多久,我就一个人,我全部收入就靠这个工作。这要是改制了…我就没办法了呀。”
面对杨厂长,江白军使劲定了定心,他必须的说。确实,如果他被改制了,就是后来说的下岗了。那他就什么都没了。他必须说。
“哎呀,小江呀,你就为这啊?我跟你说啊,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这都是厂党组研究决定的,只不过以我的名义公布而已。”
“可是,您要是给句话,不也就改了么。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就我这一个,不行吗?”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来,去掉你一个,他要来呢?也去掉他一个,回头都来找我,都不服从安排,那不乱套了么?”
杨厂长一边打着牌,一边连看都没看江白军,轻描淡写的就把话说满了。
白军无话可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默不作声。
打麻将的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其中一个胖胖的有点络腮胡子的男人,看年龄大概也有五六十了,一边摸着手里的牌,一边透过头顶缭绕的香烟烟雾,对着白军笑道:“这位兄弟啊,你说你,不干了就不干了呗,怕什么?你年轻力壮的到那还不是发财的命?这样,改天你来找我,我那公司里,还缺个副总经理呢。你下海,保证比他老杨活的好,到时候你还的感谢老杨把你给裁撤了呢。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笑声在白军听来,十分的刺耳,他还想再求一求杨厂长。但是杨厂长把手一挥:“行啦,小江,这事呢,就这样,我说了也不算,服从组织安排吧。”
眼看再多说无益,江白军只好给杨厂长和他的麻友们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杨厂长继续打麻将,说笑,连句慢话都没说。倒是杨晓绒,客气的跟着白军,把他送出了门口。屋子里其实很宽敞,但是晓绒跟着他,却跟的很近,胸脯几乎都要挨着白军的后背了。江白军是个大个子,180的身高,在那个年月,鹤立鸡群,那时候普遍男人有170,就已经是很高了,晓绒的个子也不低,跟在他身后,像他的妹妹一样。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小女娃,有一丝好感。至少,从进门到出门,她对他都是很客气的,没有嘲笑和不屑。
就这样,江白军白跑一趟,还搭上了两盒上好的点心,要知道那些东西,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母亲病重的时候,他只给她买过一次。等母亲吃完,他才把点心的渣渣,都蒲罗到手里,尝了尝了味道。而这次,杨厂长对他的不屑,轻视,注定了会改变这个小人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