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应该是自己在交界地,除米凯拉兄妹外,认识最久的人了。
是怎么跟他认识的呢?
那时老山…不,应该叫小山,那时他还年轻,还没留着现在的白须。
那时小山总在边境英雄墓地那个地方喝酒。有次我路过那,在老远的树丛就闻到酒香。他那酒真的太香了,我一个不怎么喝酒的人都流口水了。
但我也不怎么好意思向他讨酒喝,只能躲在树丛里闻酒香解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山突然拎着一壶酒朝我走来,让我跟他一块喝。
那时我真的差点感动哭了!交界地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从那之后,每次小山去喝酒都会叫上我,我时不时也会教他练剑。
说起来好笑,有一次教他练剑不小心把他家给劈了。
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不理我,不叫我去喝酒,直到给他找了一处更舒服的地方当家。
还记得有一次我俩去采蜂蜜,他一个力道没控制好把蜂窝给捏碎了,蜜蜂飞了出来追了我俩一路。
可恶啊!明明是他捏碎的,为什么我也要被蜜蜂追着不放!
在摩恩城安家,在遇到帕奇和小红之前,我都是跟老山一块渡过的。
也不知道他那酒是哪里来的,问了他很多次都不跟我说。
可惜啊。
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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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收回思绪,仰天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小猎耳中,犹如哭声。
笑得有多灿烂,哭得就有多凄惨。
小猎安慰道:“主人,山妖长得基本都一个样,眼前这个山妖或许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骑士说道:“我跟老山认识多年,他那长相化作灰,我也可以认出。眼前这个就是老山了。既然知道老山已经死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原路返回吧。”
小猎道:“主人,要不我们去杀了葛瑞克,替山哥报仇吧。”
骑士掩面失笑,几乎直不起来腰。笑声夹杂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渐渐化作无言。
“我啊,只是一凡人,没法去给老山报仇啊。此事莫再提,回去吧。”
返回的路,很顺畅,也很安静。
骑士一路上都在跟小猎唠嗑,讲天文地理,讲东西南北。
小猎虽然听不懂,但也事事有回应。
他们终于再次回到那个小屋,骑士踢了地上的葛托克一脚,葛托克仍像婴儿般昏睡。
骑士走出小屋,来到紧闭的大门前,说道:“哈哈,回家回家。走吧,小猎。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启程去利耶尼亚。”
骑士像个开心的小孩,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小曲。
小猎跟在骑士旁边,看到骑士再次振作起来,很是开心,也学着骑士哼曲。
哼着哼着,歌声忽然消失,骑士停下了脚步。
史东威尔城就处于宁姆格福至顶的山峰,从这里几乎可以远眺整个宁姆格福。
骑士的目光落在了边境英雄墓旁的山丘,那里是骑士与老山喝酒的老地方。
骑士的目光又转向了摩恩城前方的平原,那里是骑士与老山,小红练剑的地方。
骑士静静地追随着老山往日的脚印,遍看了宁姆格福。
骑士不明白,为什么老山会遭此死祸?
他也理解不了,凭什么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凡人?
是他不能理解吗?
不,他能理解,只是不想去理解。
此刻,天地仿佛陷入屏息。
天空没有一丝风,云层不再飘动,草树也不再摇摆。
大地一片安静,虫鸟不再鸣叫,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小猎猛地抬头看向骑士。
骑士已经拔出了他那随处可见,平平无奇的君王军直剑。
但这把平凡的剑,在小猎眼里却仿佛承载了天地万物,而后又与万物融为一体。
小猎忽然浑身颤栗,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在这把剑里看到了毁灭与死亡,仿佛在下一刻,天地万物将因此剑而毁灭。
骑士对着紧闭的城门,简单地轻挥一剑,没有剑气辟出,也没有剑芒闪烁
城门和建筑顷刻间化作碎石,破碎倒塌,震起浓浓尘埃。
破灭的声音仍在持续,骑士踏进了尘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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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东威尔城的一处广场,一个身穿兽皮的女子持斧撑地,神情疲惫,裸在外面的棕色肌肤布满了伤痕。
她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男子,体型巨大,左持重斧,右持巨剑,背部长满了手臂。
女子回忆起义父的任务。
义父只交给了她两个任务,一是探查史东威尔城士兵分布情况,二是下到城的底部,并没有让她去讨伐葛瑞克。
她原本也是打算完成任务后就回圆桌厅堂。
可她在接肢房里看到了地狱。
阴暗的房间,只能看到鲜红色。残肢断肢随地可见,腐臭味直钻鼻孔。被削去四肢的人蛹挂在顶部,鲜血滴答滴答不停往下流。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正义与怜悯驱使着她来到葛瑞克面前。
她要杀了葛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