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一拍脑门,“我却是忘了,我扶你,今日先这般将就,明日就好了。”
中年男人扶着妇人坐在床上,小心翼翼为她脱了鞋袜,把腿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小声道:“娘子,却是苦了你了,这种时候还要与我奔波,唉……”
妇人伸手稍稍使力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语气温柔:“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当日你我成亲可有约在先,无论千难万难,都得同舟共济。爹也是无可奈何,你我这才落得这般田地,我也不怪爹,旧时借着爹的照看,却是自由快活,今日自当承担爹的因果,你说爹可能平安否?”
妇人语气越来越低,信心越来越少,她自是明白,昔日偌大名声,今日也毁在名声,这一劫,怕是难渡。
中年男人也躺在妇人身边,情绪甚是低落:“怕是难了,那所谓名门正派却也不讲道理,明明有言在先,却硬生生要爹偿命。怕是早就盯上这些年爹收集的那些秘籍了,而今做了局,爹也不得不入,让你我逃命。这等事若是被那听风阁知晓,千年名声必然一朝散尽,怎会留下爹的性命?”
“那你我日后该如何?”妇人叹着气,眉头紧锁,“这金陵虽然繁华,可却无旧人相助,虽然有那六扇门和捕风营,安全得很,可到处达官显贵,你我又要如何落脚?”
“我本就名声不显,也未见过几个江湖人,这些年医术虽比不得爹,做个寻常郎中却是小菜一碟。还有百多两银子,明日我去买个侍女,再买两个仆从,租个铺子开诊试药,虽不能大富大贵,也能让咱们衣食无忧。”中年男人路上早就想了清楚,如今说来倒是条理分明。
“也好,这江湖,也入不得,日后让萌儿接你衣钵,麟儿上个私塾,日后考个功名,也算是光宗耀祖。”妇人宽慰着男人道,“说不得日后我们齐家也能出个状元呢!”
“麟儿?齐麟吗?与麒麟同音,倒是个好名字,这天下人家万千,谁家不想得子麒麟?”男人感叹道。
“正是如此,我家麒麟儿日后若是状元及第,当真是光耀门楣!”
“那庙堂也未尝是平安之处,还不如与萌儿一起学我医术,日后做个郎中,我们也能得享天伦。”男人却是不赞同,但话也未说死,“想那么多作甚,麟儿现在还未生,儿女自有命数,你我那时都老了,莫要操心了。”
“也是,是我想得远了。且歇吧,明日你怕是又得操劳。”
“休息吧,你也得休息好,不然哪怕是有爹的药,也得保存精力才是。”
那边的厢房,女孩点亮了油灯,把背上的包袱放在了灰尘满满的木桌上。借着油灯的亮光,解开了上身的衣裳,一块长布缠在她的胸前,她轻手轻脚地解开了缠在身上的长布,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册子从身上掉下来,女孩赶紧将那小册子拾起,也不顾身上的长布还未解开,拿着那小册子打量着房间,最后目光停在了木头架子床的床脚。
她也顾不得地上肮脏,匍匐着钻进床底,把小册子塞进了床脚和房间墙壁的夹缝,这才爬了出来。
‘爷爷,这东西我藏好了,萌儿没让你失望,我把它带回祖宅藏好了。’
女孩……应该叫她齐萌,齐萌这才脱下了外面的布衣,解开了身上的长布,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院里鼾声连绵,院外秦淮丝竹之声不绝,成了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