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云冒雪而来,脚下穿着一双黑色雨鞋。
又肥又大。
她一进来,把一件绿军棉袄一脱,狠狠舒了一口气。
这件绿军棉袄还是穿的冯江东压箱子的衣服。
“还是这边暖和!”
她手冻得青紫。
沈月月问:“你那边不暖和?锅炉坏啦?”
冯大云自觉多嘴。
“没有没有,这不刚才在外面洗衣服呢,手冷!”
周凡露出一颗小脑袋。
“妈扯谎,明明是不舍得烧煤,把锅炉停了!”
如今厂子里没工人干活,沈月月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小姑,锅炉得生起来,万一把缝纫机冻坏了,来年咋干活?
烧一个冬天的煤都没我一台缝纫机值钱的!”
“哎呀!”冯大云一拍手:“我这不是想着省点吗?
就我跟你姑父住着,一个煤球炉子就够了!”
说着话,冯大云就要往厂子那边去。
“我这就回去让你姑父生火去!”
沈月月朝周凡眨了眨眼。
“不用那么麻烦,打个电话过去吧。
咋小姑父不过来吃锅子?”
冯大云让周凡去打电话。
“嗨!他这人做事小心,一步不离厂子。
那边有吃的,昨天炖的牛肉,中午烙了两张饼,拿汤一泡就好!”
沈月月也不勉强,坐下来看杜娟分割羊肉。
冯大云洗了手,也来帮忙。
“好大一块肉,不过倒是不膻。”
沈月月也觉得没啥怪味。
“魏东说是小羊羔,跟家里养的不太一样,也好炖。”
肉分割好,开始切片。
陈心心从北屋走过来,端着一杯热牛奶。
“冯建国说雪太大,他这星期不回来了。”
沈月月算了算时间:“上周老三就没回来吧?”
“上周不是陪着书记去京城开会嘛。”
一边干活,几个人一边聊天。
话题又回到冯婆子上吊的事情上。
冯大云说:“我在门口扫雪,听过路的大娘说的,说你婆婆差点把自己吊死。
她那样惜命,当初为了名声......”
冯大云忆起往事,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咋想的?
好好日子不过,非要糟践自己。”
村里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眼看着老二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能拉拔的亲戚也都跟着沾光。
咋冯老头和冯婆子一脑门子在水里泡过,还是被门给挤了,就是反不过味来。
沈月月把碗盘拿出来,接了点温水,准备涮一涮。
“她太把闺女当回事了,想着有朝一日她闺女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再嫁入豪门,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家里这些人都给她做陪衬呢!
这些年的付出,就像盖楼。
都盖了十几层才发现地基没打好!
可不就轰然倒塌呗!
她自然受不了。”
伤心失望是肯定的,至于到没到要寻死的地步,还真琢磨不透。
估计就是做给冯江东看的。
冯大云没让沈月月动手,她接过盆,开始刷碗盘。
“没想到,月月分析问题还挺准。
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看来人不能对某件事太寄希望,怕是将来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