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扛着大刀,复至妙高台,这时张老汉也已寻来。
这老汉在江边一度哭得瘫软,好容易打起精神,倒还不知李默然已和群僧做过一场。
见他扛了关王大刀,讶然道:“壮士,这是要做甚?”
当啷一声,李默然将刀丢在地上,自信道:“今日是十四日,这庙中曾得高人指引,每逢初一、十五,皆从此处丢下猪羊喂那怪物,此举已然数十年,所谓习惯成自然,那怪岂不早已吃得口滑?呵呵,待到明日,咱们且喂它一口刀吃。”
这个张老汉,一见秦寇入晋,便料定未来局势愈坏,果断舍弃祖业阖家搬来江南,没点眼光、智慧,焉能有此魄力?
他本来也自好奇,李默然为何敢说替他报仇。
虽然李默然打翻了一干捕快,但捕快毕竟也是人,而江中这头鼋怪,便是山中猛虎巨熊亦远不及其可怕,李默然纵有些武勇,又岂能同这近乎水神一般怪物争雄?
此刻听了李默然这番话,这才恍然:原来李默然并非要正面对付,而是要利用这怪物安受数十年血食养成习性,设法暗算!
忍不住狂喜道:“壮士,妙计啊!只是以小老儿之见,但这口刀怕还不足,须加火炼,才能见功!”
李默然乐道:“岂不是英雄所见略同?走,咱们且去伙房,讨些干柴锻刀!”
张老汉重重点头,只觉浑身都有了气力,紧随李默然身后,寻到寺中伙房。
金山寺乃是大寺,上下僧人数百,伙房中柴草堆积如山,两人各寻条扁担,慢慢弄了两大挑。
张老汉倒是讲究人,袖子里摸出块白银放在桌上,权当买他柴禾,还疑惑天色已晚,怎不见火工道人做饭。
李默然却是暗笑,他大打了一场,僧人们看出他凶恶,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在他眼前露面?
顺手取了几个馒头、几块咸菜,二人挑了柴回返妙高台。
这时夜幕已降,李默然取些柴禾铺好,用火折子慢慢点燃,就把那口偃月刀横陈火上锻烤。
随后拉着张老汉坐在一旁,烤热馒头,就着咸菜填了肚子,一边不住添柴,确保火势不熄。
江中风大,秋夜寒凉,不过守着这么大火堆,倒也不算难熬。
二人轮番守夜添柴,及至天明,两大挑子柴禾基本烧完,那口关刀早烧得通体金红,稍微靠近,便觉热浪袭人。
李默然满意一笑,跳起身撒了泡尿,正要有所动作,便见一干和尚,牵了一头山羊,小心翼翼走来。
为首的知客僧见李默然望来,连忙陪笑:“施主,今日乃是十五,若不如期饲喂鼋怪,只怕它闹腾起来……”
说话间眼神转到那红彤彤大刀上,顿时惊住:“这、这是要……”
李默然笑道:“你来得正好!”
说罢上前夹手抢过那头羊,一手扯着羊角提起,羊儿咩咩大叫,奋力踢腾。
李默然一条胳膊夹定,来到临江处,抽出长刀一划,在羊臀上拉开半尺长伤口,羊血哗哗流出,落向崖下江水。
放出约莫一大碗血的份量,李默然回身将羊放下,对知客僧道:“此羊也算有功,劳驾替它裹了伤吧。”
再往江中看去,但见波涛翻腾,江流搅动,发出隆隆巨响,一头庞大黑影,在水下若隐若现。
此前他在西津渡,远远见此怪身形,便觉大得惊人,此刻相距近了,愈发看出其规模可怖——
长不下十丈,宽度亦有七八丈,简直如同一个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