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连忙道:“当时本寺住持,也自看得呆了,那乞丐却是面色大变,惊呼道:岂会如此?吾之剑术,岂有发而不中者?随即黑下了脸,掐指计算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原来怎样?”李默然急忙问道。
知客僧笑道:“本司住持也是急忙问他:施主,原来怎样?”
说到这里,他看看左右,声音忽然压低:“施主,当时那乞丐道,此鼋不是天生地长之物,乃是二百年前,小明王韩林儿一口怨气所化!”
李默然皱眉道:“有些耳熟,此人是谁?”
知客僧声音更低:“此人父亲韩山童,乃是白莲教教主,领导群雄起兵反元,后来战死,韩林儿继承父业,号称小明王,取国号为宋。本朝太祖雄踞应天,名义上也算小明王麾下之臣。后来小明王先被元军所败,又被张士诚追杀,本朝太祖派人迎他来应天府,却在瓜步长江中将其淹死。”
“其人死后怨气难消,遂化巨鼋吞舟食人,时有奇士刘伯温,求取马皇后随身八卦灵玉一块,置入江中,以龙凤之气,化八卦之洲,才将鼋怪镇压。”
“数十年前,封印动摇,这鼋怪逃出生天,不敢逗留当地,却顺水来到镇江府重操旧业,以泄滔天怨气。”
知客僧说到此处叹息不已,又道:“当时本寺那位住持和尚,见这乞丐不禁剑术惊人,又能神机妙算,晓得定是神仙之流游戏人间,便苦苦哀求他设法救济苍生。那乞丐这才吐露身份,原来竟是上洞八仙中的纯阳真人!”
吕洞宾!李默然心中一震,心想这可是真正大能,不料这方世界,水居然这么深!
再看那礁石上数丈深痕,心想这若是吕祖出手,那却是合理寻常。
忍不住道:“我闻吕祖唐时便已得道,难道他也奈何不得这鼋怪么?”
知客僧答道:“非也!只是吕祖一击未中,细算之下,方知我大明朝对这鼋怪,道义上有所亏欠,因此不忍出手,道是有朝一日改朝换代,则鼋怪怨气自消,自然顺江入海,化戾为祥。遂留下个法儿,让本寺每逢初一、十五,于此台投以猪羊,以饱其腹,再令传出消息,来往客舟,勿要炙烤荤腥,则可免祸。”
李默然听罢,双眼瞪起,冷笑道:“这般说来,张老汉的老婆女儿、舟子仆从,皆是活该了?呵呵,太祖皇帝道义有失,这鼋怪真有本事,便去吞朱家血脉报仇,乱吃百姓撒气,百姓欠了他的?吕祖得道八百年,就他妈这么一点见识?”
他这一番话惊世骇俗,先骂皇帝,后骂神仙,知客僧听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慎言、施主慎言!”
李默然喝道:“施主没有肾炎!倒是要被气出心脏病来!这头怪物,吕洞宾不肯动它,我李默然动他!”
一言既处,忽闻一声巨响,李默然一眼扫去,但见那被斩开大半的斩鼋石,陡然两裂,左右一倾,滚入波涛之中。
知客僧尖叫道:“吕祖动怒也!”
李默然大笑道:“是我说他见识低,他纵发怒,也是我的因果,你怕什么?怕你家佛祖护不住你?”
知客僧两眼瞪得溜圆,怪叫道:“疯了、这厮疯了!”屁滚尿流而去。
李默然哈哈一笑,带他跑远,这才沉下脸,望着江水良久,忽然眼神一动,转身向着寺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