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夫子庙后街。
距夫子庙北五十多丈,有一条居住了十几户人家的破落小街道,小街由东向西伸延,渐渐进入荒地乱葬之坑。
荒地上孤坟点点,杂草丛生,枯树盘亘、寒鸦萧嗥,显得凄凉、孤寂。
吴王爷集庆府工检司处的周大人,带了众官员、沈万三,以及王、张二位先生来到街西头。
他们边走边望、边谈边议。
有几十面杏黄三角小龙旗子,一条线笔直地插了下去,由街东直向街西,进入了乱葬坑。
一切都显示出这里将有一番新的景色出现。
周大人立在一处,对沈万三道:
“沈大官人,经工部地丈司核验,在夫子庙后方五十丈处,自东向西五百丈,为吴王爷指划的苏州街街址,已呈吴王审阅,并已钉下了龙门桩,桩位南北街宽,二丈有零。”
他说着,指了一下乱坟中的龙门桩位和定位定线的三角小龙旗。
周大人:
“请大官人看图。”
一名年轻的官吏当即铺下了苏州街的大意图纸。
沈万三:
“好,此图画得好,定是出自行家之手,金陵苏州街可超过苏州观前街了。”
周大人:
“是呀,是一位在苏州生活多年的老画匠画的,这里东西两边共计六百五拾房廊,一千六百楹,初估,约需银九万两。”
沈万三:
“好,好,不错。”
王先生:
“不知定位风水可好?”
周大人:
“请了金陵著名阴阳先生看过了。”
张先生:
“我总觉得这里阴气太重。。。”
沈万三站立在一个小坟坡上,略一聚功,在他眼里立即闪现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射向地下,透过地面二尺许,看到了地内的棺材和遗弃的白骨,看到了遍地的尸骨残骇。。。其惨无比,目不忍睹。
一阵阵瘴杀之气,化呈黑烟,慢慢向上蒸发。
沈万三看后,道:
“周大人,吴王恩重如山,令在下立功赎罪,出银筹建苏州街,在下受宠若惊,立誓一定将此街建好,以谢吴王之恩。”
周大人:
“对,对,沈先生的忠心,我当如实禀报刘知府,转呈吴王爷。”
沈万三:
“在下看此地势,甚为高兴,只是地下三尺处大为不洁,尸骨残骸遍地皆是,怨杀之气太盛,急需加以清除,另择宝地安葬尸骨残骸,方使人鬼皆安耳。”
周大人:
“建街银已达九万两,再挖地清骸,至少要十万上下了。”
沈万三:
“在下愿加奉一万两,求大人行个好。”
周大人转身对工部另一官员道:
“好,沈大官人真是爽快人!有道理,那就按沈大官人的心愿,挖地清骸、择地安葬吧。”
官员:
“是!”
沈万三:
“后天,我派人将这一万两送到府衙。”
周大人:
“好。”
大运河中,木筏顺水而下,筏上的工人在议论。
筏工甲:
“小老弟你这排是哪来的?”
筏工乙:
“云南上江下来的,你呢?”
筏工甲:
“峨嵋山定伐的白松一等材。”
筏工乙:
“集庆府砌庙的吧?”
筏工甲:
“不是。老弟,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去过没有?”
筏工乙:
“我们整天苦死了,哪有机会去苏州!”
筏工甲:
“这下好了,集庆府吴王爷叫沈万三将苏州观前街搬到南京了,叫苏州街,等街造好了,就有地方玩了。这木材就是用来造街的!”
筏工乙:
“这个办法好,有买,有卖,有茶馆,有酒楼,还有唱戏台!”
筏工甲:
“你这木牌。。。”
筏工乙:
“也是沈万三造苏州街的上等材料。”
窑工们在窑上烧砖干活,议论开了。
窑工甲: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一来,天堂搬到集庆府来了!”
窑工乙:
“苏州街,苏州街,街上样样有得卖,有吃、有玩、有牌打,好像天堂把门开。”
在苏州街建街的工地上,几个坭瓦工匠在议论:
泥工甲:
“不是说先挖地三尺清尸骨吗?怎地,这样就打夯砌墙基啦?”
泥工乙:
“少废话,挖地三尺要多费多少工?要多花多少钱?”
泥工甲:
“不是有沈万三出钱么?”
工乙:
“周大人说了,挖地三尺清尸骸是脱裤子放屁,没事找事做。集庆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年来打过多少仗,死过多少人,哪个地方不埋人,清得了吗。”
泥工丙:
“这倒也是,不过我听说沈万三已经出银一万两了?”
泥工乙:
“一万两算什么,还不够周大人填自己的口袋呢!”
泥工甲:
“哎,这叫‘抛开死人,填饱活人’,怕是要有报应的。”
金陵新苏州街头,苏州街落成了。
几座新院子砌起来了,院内数十间厢房楼阁,整齐美观,琳琅满目。房舍们采用了一式的苏州园林建筑格局,典雅大方,秀丽堂皇,园内花团锦簇,绿茵华盖,雕梁画楝,美不胜收。
沈万三及王、张二位先生一同来到了新址。
王先生埔一抵达四合院,便觉得一股异味冲鼻而来,再一定神,乍然道:
“大爷,看来这地下残骸未清尽,凶煞之气还重得很啦!”
张先生亦紧皱眉头:
“这一来麻烦大了,要返大工了。”
沈万三道:
“莫急,我们先进去看看。”
沈万三、王、张三人一同迈入了四合院。
沈万三聚功凝神,认真地察看了地形,风水,蹙眉道:
“办事难。这新房交用后,若是不太平,这个罪名又得落在我身上了。”
王先生:
“这几个院子,不如大爷你自家来住,还能压得住邪气,否则。。。”
张先生:
“不能,要拆掉重砌。”
沈万三:
“不,我们讲话不算数,别人不愿听,不如干脆将此新房先给府衙刘大人、周大人等住着,他们鸿运当头,兴许能克制得住。”
张先生点点头:
“对,得利是他们,只有这样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在一片爆竹锣鼓的喜庆声中,苏州街新砌成的几个小院子落成了。
集庆府的大小官员们接踵踏来,一户户朝新院子里搬迁。
吹吹打打,锣鼓齐鸣,鞭炮连天,喜气洋洋。
到了晚上,灯火齐明,酒诞摆下了,庆贺苏州街新房子落成。大家祝酒庆贺。
周大人的酒桌上,众师爷及官使们相互敬酒:
周府师爷道:
“苦了一年,总算砌了半条街。。。周大人之功也!来,我先敬大人一杯。”
周大人:
“众位兄台们辛苦了,周某先干为敬!还有,这儿几间院子,就给我们工部同仁们先住,还为我们营的刘看管和他未过门儿的媳妇,一对新人,留了座新房!”
周府师爷喜道:
“托周大人的福,来,大家同敬周大人一杯!”
另一个四合院里。
新房内,刘看管这对小夫妻正忙于新婚,营内众人皆聚在一处,哄喜酒、闹新房。
新娘子房门贴上双喜的红纸,新娘子戴着红头巾坐在床边。此时,新郎官刘看管,端着酒杯进来了:
“蒙周大人恩准,给我夫妻一套新房成亲,妹仔,你我同谢周大人!”
刘看管走上前去,取下了新娘脑袋上的盖头巾,递上一杯酒,夫妇二人对天敬酒。。。
敬酒后,刘看管拉起新娘子要向外拖,新娘不愿。
新娘:
“你干什么?”
刘看管:
“出去陪陪大伙。”
新娘难为情道:
“我不去!”
众人来解劝,七手八脚将刘看管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