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东海这样的近海,浪高四米的大浪都算得上寻常,没有台风,浪高九米的巨浪在局地海区也不是不能出现。
汉军固然接受过一定水平的近海适应性训练,这次远航还是被整得不轻。刘盈预备了类似婴儿辅食的果泥啫喱,添加了肉干粉干蔬菜粉的压缩饼干和应急用的麦芽糖(代替葡萄糖冲饮)等其实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因为海上航行天数那不算长,在济州岛和五岛的两次补给,频繁切换的海上和陆上环境搞不好反而加重了船员的晕船情况。
运气好的,不过一天半就可以进些常规饮食。运气不好的,却不知道在海上的头三四天是最难熬的,之后会逐渐适应。只会觉得在海上就是吃不下东西,只有岛上的一两餐方才能得到救赎。
对于习惯了陆上稳定生活的人类,让他们去忍受晕船的痛苦而不是在阶段性的缓解中取回一定的确定感太难了。
刘盈为船员们度过坏血病和饮用水上废了大力气,甚至船上为数不多的可使用明火的地方就包括了数套未曾启用过的海水淡化装置。必要时和救生艇上还有封存的酒精用来掺水减少疾病。唯独许多没有造成足够伤亡的海上小常识就和软帆的操纵技术一样,已经落在了普通穿越者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故而形容委顿的汉军迅速遭到了敏感的亦经部落攻击。而至于保留了更多华夏文化的牙马大部落战斗力不如亦经的缘由却是这个时代的一种常态。
在秦之前,就是更西戎的周战胜了商,在西方,被半罗马化的半蛮族最终消灭了罗马。在技术平行转移较为简便的铁器时代早期,文明的综合优势比不上和当地人的高度同化。
晚近的五胡乱华,蒙元大征服,满清入主已经称得上文明的冲突。而在这个铁与血的早期时代,依靠先进的技术手段来完成对异质部落的同化远不如被同化来的简单。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却保有“服章之美,礼仪之大”的华夏之名不得不说相当不简单。
没有数量和组织优势的吴越移民来到了这里,促进了技术的进步,却不可能单凭散乱的民众完成文化制度上的全面征服,那是只有汉政权才能完成的任务。
亦经部落和牙马大部落之间不存在技术差异,甚至于也未必在血统上有太大差别,可是对始源文化的保留程度造成了相当不同的命运。
吴越移民的技术相对于当地原生文明的优势,视作殖民者也行,视作穿越者也无不可,但是却不可能依靠自己成为当地的神明,或者说,即便是神明也会很快被拉下神坛。
这之中有外部因素,即移民的数量问题,成百上千个无组织的分散穿越者也是多半会坏事的。也有内部的个人因素,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继承了穿越者知识和能力的子嗣们,在异族环境下是更接近父辈还是更接近友邻其实是个不需要考虑的话题。同样也有自我认识的差别,移民们没有系统的帝王术统治阶级的教育,说难听点甚至连当初欧洲殖民者们奴隶主的自觉都没有,这就真的是文明的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