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听此瞬间额头冷汗直流,身体一股虚脱之感传来,他强撑着站起注视着台上的嬴政回道:“王上,请问微臣所犯何罪?”
嬴政听后,将手上的简牍直接朝着台下扔了下去,吕不韦见此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弯腰将简牍捡起打开。
随着简牍上内容的呈现,吕不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一派胡言,王上,这些都是旁人对臣的污蔑。”
待看完简牍上面的内容后,吕不韦连忙跪下朝着嬴政喊冤道。
嬴政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承认,在抬头瞥了他一眼后,淡然的重新坐回了王座上。
“王上,臣,举报吕大人以权谋私,与韩勾结,意图窃国。”
突然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站起,他大步来到高台之前,掷地有声的朝着嬴政禀报道。
吕不韦循着声音看去,那熟悉的身影令他瞬间头晕目眩。
那老臣名为嬴子安,乃是秦国王室之人,也是他来到秦国后笼络的第一人,他一直以来将他视作盟友,几乎所有大事自己都会与他相商。
前几日,韩国是秘密派人前来寻找自己,意图让自己做中间人来请求与秦议和,自己思索后拒绝了此事。
事后,他与嬴子安小酌时,无意间提及了此事,没想到,这件事如今竟然成了嬴子安拿捏自己把柄,真是枉顾自己如此信任于他。
“李大人,你说吕某结党营私,与韩勾结,你可有证据?”
吕不韦对着嬴子安怒目而视,吃人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就地剥皮抽筋。
若是往日,嬴子安见此不免会觉得心生惧意,但是今日,他面对吕不韦的怒火丝毫不觉得害怕,因为如今站在他背后的乃是当今的大王!
“嬴某敢站出揭露吕丞相,自然是凭证的。”
“吕大人,证据,李某已经交到了廷尉处。”
嬴子安的语气气势汹汹,他与吕不韦对视时,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神色。
他早就看吕不韦不顺眼了,这些年吕不韦凭借着丞相的身份屡次对自己这个秦国的三代老臣吆五喝六,一个六位之末的商人,也竟敢爬到他嬴氏一族的头上,毫无自知自明。
吕不韦见此,他扫视了一圈曾受过自己好处的群臣,想着他们能够站出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却没想到群臣在他的目光下皆是默契的低下了头,唯恐与他再沾上半点关系。
看着群臣的反应,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大势已去,一阵彻骨的绝望涌上心头。
原来嬴政这些年,一直在背地里分化自己的势力,而自己有没有与韩国勾结的事实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政儿今日一定要将他从秦国朝堂赶走。
“政儿,我错了。”
“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你还小,不放心将秦国交到你的手中,没想到,你已经长大了。”
“你会是个好君王。”
吕不韦双目含泪的看着嬴政说道,事到如今,他只能打起了感情牌。
嬴政虽然知晓他这是为自己弄权专政,逃脱罪名故意找的借口,可是两人多年感情,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吕丞相,虽然犯下诸多罪过,但是,念及多年来他为我秦国不辞辛劳,功可抵过。”
说罢嬴政将目光放回到了吕不韦的身上。
“仲父,你一直忙于秦国事务,多年来未曾回过濮阳老家,想必那里的妻儿已然对你思念至极。”
嬴政话里话外意思无比明显,若他主动告老还乡,可以饶他一命。吕不韦常年从商,自然通透无比,他瞬间便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他抬头看着一旁唯恐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往昔好友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谢王上。”
他恭敬的跪下,第一次朝着嬴政的方向低下了头。
这一刻他才明白,王权无情,自己付出再多也应分清界限,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
朝堂散去,回去府中的路上,吕不韦让轿夫停了下来。
路边的小河上面的冰雪已经消融,流水潺潺而过,河边的柳条也抽出了嫩芽,春风略过,一阵暖意拂面而来。
春天来了,在寒冷中沉寂的万物终于迎来了希望。
可是,自己却在此时从天堂跌入地狱,多年辛苦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