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席暮风每天约江魄去客栈地下的比武场切磋,誓要弄清楚江魄的功法和路数。“湖心”的其中一些客栈是有秘密的地下比武场的,一般用来江湖人士私下切磋或者私下了结江湖恩怨,前者只分高低、点到为止,后者则是以命换命,至死方休。
切磋时,任席暮风如何攻击,江魄都像只兔子般躲来躲去,时不时用幻雪鞭挡一下剑,步伐总是游刃有余。席暮风从小跟父母学习轻功,轻功技法早已是炉火纯青,可面前这个少女却能轻松地和自己拉开距离,轻功技法自是远在自己之上了,小小年纪真的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底吗?席暮风产生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觉得,江魄不是普通的人,而更像——修仙者。
席暮风没有见过修仙者,但是他曾听义父说过,人缝机缘可修仙,不同于武功内力,仙术的法力源自内心,取于自然,精在意念,成而无形。说白了,就是以意志控制自然中的事物为根本,聚天地灵气化为己用。所以修仙者比普通习武者气息更稳,内力更深厚,做同样的招式更加游刃有余。
终于,在第三天切磋结束之后,席暮风开口问了:“江姑娘不只是习武之人吧?”江魄内心一沉,这几天的切磋,她早就猜出了席暮风的用意,这下担心之事成了事实,正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只听席暮风又问道:“江姑娘是哪家仙门散修吗?”席暮风这后半句着实让江魄大喘了一口气,是啊,有谁会觉得,真正的仙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呢?江魄顺势解释道:“唉,还是露馅了吗,我还觉得自己藏的很完美呢。我其实是……”席暮风扭头看着江魄,期待着下半句。“……是仙门小派天晴谷的散修!”江魄说完一眯眼,嘿嘿地笑着。
这话被偶然路过的东方冉月听到了,他一脸迷惑地看了看江魄,又看了看一旁仿佛深信不疑的席暮风,内心叹道:席兄……这就信了?天晴谷的确是仙门里的一支小门派,但因为名气实在太小,几年前开始就再未听闻过有其谷内弟子动向,差不多算是个已经荒废了的门派。也许是席兄只闻江湖事,对仙门并不了解的缘故吧。东方冉月极力说服着自己。江魄给东方冉月使了个眼色,一副“如果你多说了什么话一定饶不了你”的意思,
东方冉月背后开始莫名发凉,赶紧避开江魄的视线,径直走出客栈,拐进客栈旁边的巷子。他趁四周没人,一摆手,化为一缕瘴气消失在了黑暗中。
昆瑜城背面山林中的某处,百十个魔族正在悠哉的喝着酒,其中一个看似首领的说道:“登高楼之事,我们干得这么漂亮,少主择日会亲自来嘉奖各位,各位无需心急,黄金白银权力地位,一个都少不了的!”说罢,众人应和着举杯高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魔族众人欢庆之时,人潮中心的地方突然聚集起一团瘴气,东方冉月从瘴气中迈步而出。
首领模样的魔族瞪大了眼睛:“少……少主?您这么快就……”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东方冉月用右手掐住了喉咙,从地上拎了起来,同时感觉身上的力量正在消失,“啊——少……主……饶……”他用力挣扎着想摆脱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此时东方冉月的双眼中充斥着怒不可遏的杀气:“少主?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是你们的少主?滥杀无辜,急功近利。你们这群粗鄙之辈,不配活在这人世间,”东方冉月稍一用力,手中的魔族便如脱了水的肉干似的干瘪得变了形。周围的魔族们全都看愣了眼,有几个似乎想要逃走,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却被一股强大的瘴气拦住去路,定睛一看才知,他们早已落入了一个瘴气的牢笼,牢笼将在场的所有魔族包围在内,而且牢笼的边界在向着东方冉月逐渐弱小。
几个胆小的魔族跪地求饶,声音颤颤巍巍的,只是不停的在重复“少主饶命”四个字。东方冉月听了这四个字愈加愤怒了,扔下手里的那具魔族尸体,托起左手,掌心中两把匕首逐渐浮现,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是日月双刃。日月双刃从东方冉月的手中飞出,绕着东方冉月在瘴气的牢笼中飞了几圈,每经过一个魔族定会精准地在他们的脖子上留下一刀,不一会儿,整个牢笼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东方冉月看着遍地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收起了瘴气的牢笼,顺便将这群魔族的瘴气之力尽数收于体内。失去了瘴气的维持,这群魔族的尸体便瞬间化成灰尘,随风飘散了。
天色渐晚,东方冉月匆匆地回到客栈,一进客栈就看到了在一楼大堂楼梯口独自饮茶的江魄。她小口抿着茶,歪头看着门口,见东方冉月走进来,便放下茶杯问道:“城外那些杂碎的气息消失了,是你解决掉了?还是怕他们暴露,让他们离开了?”东方冉月轻咳一声,坐到江魄对面,拿起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神仙姐姐,你觉得是哪个呢?”
“希望是前者,可是我自己都不信。”
“哦?这话可甚是伤人啊。江姑娘既然发现了那群魔族,为何不亲自去探探情况?”
江魄想着这几天白天被席暮风缠着比武,夜里回房后席暮风还偶尔突然来找江魄询问功法秘技,根本没时间去顾别的,生怕让席暮风看出点什么不对劲。仙人下凡,不可随意暴露身份乱了人间本来的秩序,这是仙人下凡的第一条誓约。江魄略带嘲意地哼了一声,道:“我劝你别让本姑娘看到你和魔族有联系,否则,定让你魂飞魄散。”
东方冉月抿了口茶:“江姑娘你怎的对魔族如此愤恨?据我所知,仙人不会对魔族轻易出手,莫非,你和魔族有什么过节?”
“你管不着。”说罢,江魄一口饮尽杯中茶,向着掌柜喊到:“掌柜的,这壶茶钱跟这位少侠讨要吧。”随后一步轻功便跳上二楼回了房。
掌柜抬头看了看江魄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还愣在原地的东方冉月,苦笑了一下不敢说话,只好继续低头算账本了。
回到房间的江魄脸色有些阴沉,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她无力地躺倒在床上,不久后又突然坐起,从腰上的衣袋中掏出一个竹筒和一块玉佩,这是当时和席暮风在玉柳河畔被凌山五盟的杀手袭击后,从亦绯宫首领杜鹃身上偷偷取下来的。玉佩的图案是凌山五盟的盟徽,能持有这枚玉佩,看来杜鹃已经成为了亦绯宫的宫主。江魄打开竹筒,里面滑落出一对红珊瑚耳饰和一枚绣有杜鹃图案手绢。江魄一眼认出了这是杜鹃的母亲萧雨晴的东西,曾经熟悉的画面又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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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映雪!你快看,下雪了!”少女兴奋地从亭子中快步走出,在庭院中仰头转了个圈,随后抓起身上的绸带,伴着雪花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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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魄慢慢收起竹筒,重新躺下,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小杜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