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洲历99年3月。

星海市第一医院的16-21病房里。

一个沉睡三天的男人，在噩梦里不断挣扎。

梦里，他见到了异兽，异兽体型巨大，拥有锋利的爪子，和发射激光的眼睛，它们已经突破第一道机器人屏障，山呼海啸般往自己所在的第二道防线而来…..

“呼！呼！”

在极大的惊吓下，男人终于醒了过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向旁边：

一个机器人医生和一个人类医生，都穿着白大褂，正在直勾勾的看着他，冷静的氛围显得可怕…..

寂静了一会，男人恢复了沉睡前的记忆：

他叫林31，24岁，是仙洲公司的雇佣兵，在同异兽的战斗中被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醒了，来，看看你的脸吧。”

机器人的手中汇聚起一面全系镜子，面向了林31。

那是一张英俊的脸，但美中不足的是：它的右半已经被义体占据了，眼也换成了一只蓝色的义体眼。

林31颤巍巍的伸出了双手，摸向脸上的一侧，冷冰冰、坑坑洼洼的，充满了残酷。

再摸向另一侧，他确信这是人肉，不是乳胶，也不是人造皮肤。

不等林31发问，机器人便告诉他：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的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义眼的植入导致了识替症，这意味着你将在一年内失去自己的意识。”

听到这如同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林31有些难以接受，但仔细想了想，却也合理。

他的财力微薄，负担不起新义体的费用，医院只会看人下菜，给自己安装二手乃至三手的义体。

所谓识替症，是指义体里的数据侵蚀主体，导致主体的的意识被替代，最后发生意识学上的死亡。

这种病，多数来源于义体脑的移植，而林31的识替症，是少数因义眼移植发生的，在此之前，它只出现在失败的科学研究中。

“那更换义眼可以阻止吗？”

“很抱歉，识替症是立刻发生且不可逆的，作为赔偿，本次手术费用将会被减免。”

机器人医生接着说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此时你还能看到另外一位医生吧？”

“是的，那是一位人类医生，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

“每一个义体眼，第一个看到的人都是安装它的医生，这是毋庸置疑的，没过多久，你就会看到越来越频繁的故主生活场景，直到被它取代。”

机器人随后又递给了林31一瓶药。

“这是精神抑制剂，每当识替症严重时，服用一粒，可以减缓症状。”

林31接过抑制剂，那是一种红白交织的胶囊，吞下一粒，白胡子老头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好吧，那我还可以再住几天吗，医生？”

“等一下..”

接着机器人查看了一下林31的余额：

“先生，我建议马上出院，不然你将因欠款而入狱。”

一边说着，机器人医生一边安排出院。

“什么？不是说免费了吗？”

“手术和药免费，但住院是收费的，你的余额已经花光了。”

话毕，两个安保机器人推开房门，架着林31，穿过伤兵满营的走廊，走进人满为患的高速电梯，下到一层，最后把他推到了门外，关上了医院大门。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温度也只有十几度，天空泛黑，一片悲伤之色。

还穿着病号服的林31，只能站在医院的屋檐下避雨。

他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直勾勾的看着耸入云端的大厦，飞驰的磁悬浮车，穿梭楼间的飞行机，入了迷。

这里是天海区，以星海市百分之1的人口，贡献了百分之95的经济，生活在这里的，除了仙洲公司的人，就是它的傀儡官员。

“别人的美好生活，还有我的一份力呢。”

回过神来的林31，看了看自己的余额还有129信用点，于是他决定奢侈一把，打个车回家。

举起手腕上的微型终端，一顿操作，不到15s，仙洲的智能车就出现在了眼前。

车是流线形，表面经过了特殊处理，呈现出深蓝色，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大水滴。

见到林31后，水滴车立即打开车门，并以一种标准的语气和口吻说道：

“您好！林先生，请进！”

“好，好的！”

林31三步并两步，踉跄着进入了车里，坐在了它唯一的座位上。

随后，水滴车就一言不发，按照既定的目标，以300km/h的速度往家飞驰。

林31则透过单向透明的车身，看着外面的风景，看着高楼大厦不断变矮，变脏，最后来到了一栋灰扑扑的涂鸦小楼，虽然比不了高楼大厦，却也有30多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