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摇着头不肯接着手帕，玉先生微微一笑，用帕子给他擦起了脸。

帕子很快就被灰尘弄脏了，小刚脸蛋彤彤红，是羞的。

“没事，”玉先生忍着笑，“帕子洗洗就干净了。”

小刚立刻自告奋勇：“我去洗，我去洗！”

两条小鲫鱼被孤零零地扔在地上，玉先生也不去捡地上的鱼，就望着小刚蹦蹦跳跳的背影笑。玉夫人就是这时候出来的。

她个子高大，身材修长，比起玉先生来甚至更挺拔。她看玉先生又痴了，一巴掌落在玉先生的后脑勺上。

“看什么呢？鱼也不拣。”

玉先生指着小刚，回头对玉夫人笑：“你看小刚这孩子，顶着顶草帽，活脱脱一个野猴。”

玉先生叫玉凌，从小就是个孤儿，被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妻收养长大，老夫妻没过几年就离世了，留下玉先生一个人住。

好在玉先生聪慧，没上过几年书，借了几个铜板、卖掉几头猪，硬是进县里考学，还考了个童生回来。村里人没出过读书人，但都知道读书好，羡慕玉先生有个好气运。

结果好气运的玉先生，很快就回村了，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妻子，也就是玉夫人。

那时候村里人叫他俩不叫玉先生和玉夫人，叫读书人和他媳妇，玉凌留在村里开了个学堂，教习村里孩子，慢慢地就叫上了玉先生，玉夫人这才成了玉夫人。

玉夫人白了玉先生一眼，耳根悄悄红了。玉先生亲人缘薄，又喜欢孩子。她与玉先生成亲四年多，还无所出。虽说村里人没有深宅大院里的人看重子嗣，但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玉夫人肚子里憋了气，自己也想生个孩子了。

玉凌看自家媳妇嘟着嘴，心里一动，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玉夫人立马躲，没躲开，只得狠狠锤了两下玉凌的肩膀。

“哎呦。”玉夫人力气大，玉先生痛呼一声，半边身子都歪了。

“没事吧？”玉夫人紧张玉先生身上的旧伤，连忙要去掀开衣服看，玉先生躲着不肯，笑她：“青天白日的，还是进屋先吧。”

“进屋做什么？”小刚捏着帕子，从溪边回来，脸上居然又沾上泥点子了。

玉夫人把玉先生推开，敲了一下小刚的脑袋：“小刚你还是个小孩子！”

玉先生站在一边笑，笑声像小溪里来回跳的小鱼儿一样，让人心痒。

“小刚，”小刚的眼前出现一片白光，玉先生不见了，玉夫人的脸露了出来。那甜蜜的笑容变成了愁苦的面容，小刚浑身一惊，回过神来。

“你先回吧，”玉夫人把手腕上的银镯子卸了下来，套在小刚的手腕上，“去当了，买衣服买吃的，听见了吗？”

小刚摸着银镯子，想还回去，喉咙里又像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小刚本来也不是乞丐来着，只是爹死了，娘病了，小刚上街上讨钱，混进曾府想蹭碗善粥喝，这才遇上了现在已经不再是玉夫人的玉夫人。

玉夫人转身走了，瘦削的身形一闪而过。她步伐翩翩，身姿优美，好像就该是养在深闺里的贵小姐。

小刚突然发觉，自己原来根本不知道玉夫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