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停了,请所有幸存的人类前往宁州重建家园,位于北纬30度,东经119度。重复,水停了,请所有幸存的人类……”
一艘堆满杂物的木质帆船上,正中间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全频段手摇发电式收音机正重复播报着这样一段话。
平静的衣服堆动了下,一个头发半蓝的青年掀开了盖在脸上的短袖衫,凑近收音机,眯着眼确认了频道后又仔细听了几遍,接着用力拍了拍脑袋,激动地说道:
“哎嘿!听见了吗哥?水停了!水停了!咱们快去宁州吧。”
“闭嘴,笨蛋,我们被收音机骗的还少吗?别整天咋咋呼呼的,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你先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青年像个疯子,面部表情一会儿夸张,一会儿严肃,全程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说罢青年把收音机关上,轻手轻脚地放回原位,在防水隔层里拿出海图、指南针和六分仪,吐了口唾沫擦拭镜面,对准太阳调试着,时不时在木板上写下几个歪七扭八的数字,过了一会儿指着海图惊喜的说道:
“哎嘿!哥!我们离宁州不远,直线距离大概在600公里左右,如果不遇大风浪,我俩轮换着休息的情况下,最快八天就能到!”
“那就先往那边开,这水已经流了一百多年,怎么会说停就停,我估计又是哪伙儿人想骗人过去屠宰呢,不过咱俩可不怕这些,是吧,蠢货。”
“没错,哥,我们什么都不怕!那我起帆了!”
“起吧,我再睡个回笼觉,小事别烦我,饭点再叫我。”
青年松开主帆系在桅杆上面的绳索,用力抖开帆面,将绳索在船尾简易的控制绞盘上固定好,只见灰白的帆面上有两个红彤彤的大字——闯王。
调整好前帆、主帆角度,小船匀速往宁州行驶,闯王戴上遮阳帽,随手薅起一本翻到卷边的书,靠在船舷上读了起来,书早已没了封面,也没有任何一张插图,如果让百年前的华国人读上几行便能知道这是一本《西游记》,闯王读的津津有味。
蔚蓝的天空稀疏点缀着几朵云彩,小船行驶在异样的钴蓝色海面上,这里以前或许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夜晚闪烁着各色的霓虹灯,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现在只有一望无际的蓝,城市里的一切都被覆盖在了钴蓝之下,而造成这一切的起因要从一颗天外来物说起。
公元2018年3月18日6时许,一颗拳头大的陨石砸碎了宁州长虹村村民刘大勇家的玻璃,深深的嵌入了地板砖,刘大勇一家正巧在吃早饭,被突如其来的陨石吓了一跳,在确定了不是周围邻居的恶作剧,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后,他可没有什么预防辐射之内的念头,一心只想把陨石卖个好价钱。
老刘舀了几瓢冷水冲了下陨石降温,再用锤子凿子小心翼翼的把陨石抠出来,据他说这是一个类似魔方的,金属材质淡黄色的正六边体,每一面都刻着一个繁复的字符,类似“招财进宝”、“日进斗金”的合体字。
老刘把玩了一会儿发现它竟可以和魔方一样转动,在他随意转了几下后,人类循序渐进、有迹可循的历史也随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
金属魔方液化、延展,穿过老刘家的屋顶升入半空,在离地三十米左右的高度平铺开形成了一个一百米乘一百米薄如纸片的镜面,背面六个繁复的字符亮起一个,正面开始以三十米每秒的流速,疯狂的喷涌出一种钴蓝色的水。
水流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向东面的东海奔涌而去,这对沿途所有的生物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老刘第一时间携妻儿朝反方向山顶奔逃,惊慌失措地打电话报警求助。相关工作人员一开始还以为老刘在开玩笑,可到现场看过之后才意识到事态严重,火速将灾情一级一级向上面传达。
现场照片在网络上疯传,一些主播在水流背面隔着老远开着直播,观看人数呈指数型暴涨。
由于大水直冲富饶地区,华国紧急召开会议,商议处理方法,同时也在全国征集意见。
治水无非两种方法,一堵一疏,负责人当天拍板两种方案立即执行,一是“补天计划”,设计一种强度、大小都足够的装置,硬补上窟窿,二是“北移计划”在沿途人烟较稀少的地方引渠挖深坑,最坏的打算是补天计划失败,让大水绕开长三角,从北面入黄海。至于其他类似什么爆破、反向溯源、超大蓄水池、往太空引水等等等等,通通备选。
另一方面世界顶尖的科研人员也都集合在华国,对蓝水的成份、字符的意义展开深入研究。这是真正意义上人类与外星文明的第一次接触,每一点细微的进展都牵动着所有人类的心。
最快获得进展的科研小组,他们发现蓝水在标准大气压下,零下50度结冰,50度沸腾,它是由纯水和另一种完全未知的物质组成,未知物质没有观测到原子核,分子结构和二氧化碳类似,大体呈一条直线,它就像最轻柔最坚韧的细丝,以某种特定的、不为人知的轨迹游离在水分子中。
活体实验表明蓝水无毒,但有相当大的成瘾性,接受实验的所有个体,包括昆虫、海洋生物、大型哺乳动物,都对蓝水产生依赖。
蓝水能显著增强细胞活性,加速伤口愈合,抑制细菌扩散。一只小白鼠在饮用大量蓝水后,被手术刀捅破心脏,心脏上的伤口竟然在十秒内恢复如初。更不可思议的是一些短命物种、将要老死的宠物猫狗饮用蓝水后寿命得到了显著增长!
它就像是可控的变形虫,万能的特效药,就以当时的实验数据来看,如果把水比做是地球上的生命之源,蓝水就像是加强、进阶版的生命之源。但往后多年人类血淋淋的经历会告诉后人,蓝水是恶魔之血,是万恶之源。
科研人员在媒体前公布这一成果后,全人类真正彻底疯狂了,无数人蜂拥至华国求药,购物软件上一升蓝水被炒到天价。为了避免骚乱,国家不得已在所有沿途流域设军队把守。
七天后应“补天计划”需求的第一台机器诞生。底座用了现成生产好尚未组装的挖矿机bagger 288同款,顶部将旋转挖矿轮换成了百米乘百米,由塑胶圈、带孔的不锈钢、弹簧缓冲排水层、五毫米钢板,钢板边缘焊接了一百个液压伸缩机械爪组成的超大“井盖”,井盖上还预留了一个小小的“龙头”,方便人们取用蓝水。
理论上只需将组装好的机器开到大洞旁边,用金属臂把井盖移动到出水口平行位置,再缓慢往前推进,直到离出水口三十公分位置时,机械爪就能牢牢锁住大洞背面,上百个液压装置一起发力,便能将出水口彻底封死。
结果也和预测的相差不大,可谁也没能料到洞口封死后,背面的字符又亮起一个,百平米的大洞竟复制粘贴般在左右两边疯狂增生,一直到最初的洞口被冲垮后才停止复制,这时天上已有了一百零一个相同的大洞,以相同的流速喷涌着蓝水。
一百零一个洞口每秒能喷涌出约三千多万方的蓝水,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照这个速度,一年后全球海平面将上升三米左右,所有沿海的发达城市都将瘫痪,可以预见的楼市崩盘处理不当的话会让整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奔溃。
这是个蚁噬大象的痛苦过程,在最后的爆破手段无效后,华国撤离了军队,开始把华东、华南低海拔地区愿意转移的群众往西部高原输送,承诺参与开垦可以获得金钱、土地、住宅,可大多数人还是坚持留了下来,毕竟水还没有漫到脖子,少有人愿意把奋斗多年的家业换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
留下来某些人长期饮用蓝水,身体素质确实显著提高,力气更大,耐力更强,可在一年后情绪变得易怒,口腔、大腿根、手掌脚掌等毛细血管明显的地方开始变蓝;三年后皮肤全部变蓝,畏光怕火,口齿不清,活动全凭本能,和野兽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