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并不能把水烧开，泡面也完全没泡熟，嚼起来还是硬硬的。不过有的人就喜欢这种口感，何况现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奢求什么呢？刘心雨吃着吃着就有些哽咽，感觉到林牧的视线，她擦擦眼睛，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想起来好久没吃过热的食物了，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

以前的日子？

林牧不说话了。他确实会时不时想起以前的生活，但也只是想起，并非想念。现在和从前哪个好，他其实一直没得出答案，但对于过往的绝大多数时光——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的。若是再严重一点的用词，似乎用“痛恨”来形容也不为过。

“你很想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林牧斟酌了一下用词。

刘心雨手上的动作一僵，泡面停在了嘴边。她知道林牧在说什么，稍微停顿了几秒，抬起头冲林牧笑了笑，“不是啦，我说的是更久以前，十几年前。”

于是原先还算热闹的聊天氛围就这样冷了下来。林牧有些后悔，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刘心雨肯定也不愿过多提及。他知道自己与人沟通的能力几乎为零，但像刚刚那样跌破负数的情况，似乎也并不少见。他之前还说要是刘心雨是个哑巴就好了，现在想来，哑巴只是一种生理缺陷，而他却是个外表看似正常人的蠢蛋。

保温杯里还留了一些泡面，准备留给张平寇醒来后吃。吃饱以后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现在时间还早，也没什么困意，二人就坐在昏暗中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若是没有生存的压力，其实这种时刻还是很温馨的。微弱的烛火散发出轻微的暖意，不用去思考遥远的未来，不用去思考没写完的作业、思考没完没了的枯燥工作，不为了生计而发愁，不为了前途而担忧，只是静静地听着哗啦啦的雨声，让大雨冲刷着自己的思绪，尽情放纵地发着呆，连一星半点的想象都不愿意开展，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最奢侈的懒惰。

不过要说缺点也有，唯一的缺点就是地有点太硬了，坐久了屁股疼，要时不时换一下姿势才行。这种时候，如果有张柔软的大床就好了，最好是能够躺在上面，拥抱着自己的爱人，无所事事一整天……

“咳嗯。所谓饱暖思淫欲……”刘心雨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有些莫名奇妙的话。林牧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刘心雨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摆了摆手，“说错了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这种环境下，人会变得慵懒起来。”

“都说吃饱后，人不是犯困就是变笨，你反而是那种话多类型的。”林牧吐槽了一句。

刘心雨嘟嘟嘴。林牧依旧望向外面的雨景，刘心雨却在偷偷打量他的侧脸。蜡烛还在燃烧，烛火跳跃不停，这种情况让她想起了她的童年，大人们坐在篝火边聊着天，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是那些说过一千遍的老旧话题，再多说一遍却依然能逗得人笑个不停；小孩子们就鬼叫着在一旁疯跑，在叫些什么、疯些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但只要这样做，就会感觉很快乐。

她有多久，多久没和人好好地说过话了？

她的生活在无人可说的沉默中，度过了多久？

“林牧，”刘心雨小声念叨着他的名字，“我感觉我已经挺了解你了。可是你好像还不怎么了解我，对吧？”

林牧没有扭回头，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下雨天，挺适合听故事的。”

听他这样回答，刘心雨面上泛起微笑。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把下巴靠在膝盖上，望向那摇曳的火烛。

“其实呀，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现在虽然变成公交车了，但以前也是个追公交车的小女孩儿呢。”刘心雨“嘿嘿”笑了两声，手指搓揉了几下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