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狭窄……熟悉的寂静、熟悉的孤独,但居于其中者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往日里伴身的安全感。
他蜷缩在囚笼里,瘦弱的躯体上伤痕累累,根根折断的手指以肉眼无法分辨的微小频率抽搐着;他心底渴望着匕首与利剑、渴望跳起往昔那熟稔的地穴之舞——不求能够手刃敌人,只寄于能自我解脱,免受之后的身心侮辱。
哗啦……哗啦。
幕布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灼得他本就残破的躯壳遍体生痛。
“怎么样,黑山外的世界很漂亮吧……地里的小老鼠?”
左脸上长着醒目大痦子的无毛人朝着他咧嘴乐呵——那痦子里探出的十几根长又粗的黄毛被他匝了个铁箍,别出心裁的束成一绺。
囚禁生物无动于衷,他原本迥异于同族的明亮双眸早已失去光泽,变得和其与生俱来的皮肤一般灰白。
鼹鼠人!
对于能倒背大陆智慧生物谱系的学者而言,牢笼者那毛茸茸的体貌特征无疑佐证了其归属兽人族的身份。
对于从出生伊始便一直生活在地底,曾经是那么渴望族中长老们口述的骄阳、晨花、旅行和冒险故事,不顾双亲阻拦偷偷溜上地表的他而言。
直到被这些无毛人无缘由的追击、喊打,自己方才彻悟——地面上赐予他的只有那满满的恶意与歧视,只有那能灼瞎他眼眸的光线、刺痛鼻子的花香。
生活非如诗歌所颂,终有一日你会满心失望。
自己被捕了——落在父母口中最卑劣邪恶的异族手中,这群无耻之徒利用阳光与弓弩封锁了他的剑舞、细长的飞链捆住了他的身体……让少年沦为了一个失去自由的奴隶、一件稀奇的商品。
……
“嘿嘿,小老鼠,我劝你还是赶紧交代部落的所在地吧。”
肉痦男捋着那撮黄毛,操着不熟练的兽人语贱兮兮道:“不然,即便雷布斯老爷有耐心,你那滴水不进的身体也扛不亻——噗嗤!”
唔?
不知为何,那耳边突兀传来的异响使他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冲动,鼹鼠少年挣着全身仅剩的力气、微微抬头。
铁箍男左脸上的肉痦子红艳似裂,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也许是那地底下罕见的橙黄光线刺坏了他的双眼,那痦子在少年的视角里缓缓扩张、蔓延,很快便布满整张脸庞。
这卑劣家伙的左脸上怎么突然长出一截细长木棍?
或许是长久的饥渴使他的身体产生了幻觉,少年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皮试图进一步确认。
“敌袭!敌袭啊!”
囚笼一两步外传来男人骤然吃痛的哀嚎。
砰。
不足一息的时间,眼前的无毛人便轰然倒地,幕布如往常般再次落下,鼹鼠少年重又进入了黑暗的怀抱。
但是,原本应该安静的无毛者据点却在肉痦者的嚎声中喧嚣了起来。
凭着种族天生的强悍感知力,少年听到五十步内的弓弦声响起、随即又传来一声痛呼,在骂骂咧咧的嘈杂声中,武器碰撞的声音兵乓作响,很快又是一人倒地呻吟。
三。
被囚者默默记起数字。
一记沉重的钝器击打,又一人翻身匐地,陷入族中幼婴般的睡眠——沉睡者的同伴显然没他那么好运,其头颅被利器声横断后高高扬起,它在半空中翻飞了一圈后,与那笨重的身躯一齐匍地、溅起片片渍液声。
五。
“投降!投降!各位大爷收手吧!别再砍啦!”
叮当……叮当。
……
“真是不耐打,这就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