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们改日再见吧。”尹彦亲自为他送行,转身捂着两腮,多提醒了一句,“刚才离开的村民之中有尼稗村的祈祷师,你要是遇见他,即传我原话‘尹彦一定会说服村长,你最好趁早死心。‘此举意在向天鲲教宣战。“
王昭林点头答应,距离祭坛百米后,心里使劲咒骂,令空渊剑内的伊朵莉丝不胜其烦。
蠢材!你把我叫出来,尹彦焉能不信?
凡事都要依靠神明之力只会显得人类很无能,况且邪神仍有重新变回沈芳璃的可能,我们不能放弃。
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我的帮助,我已预感到坚韧之血就在三大村庄之中的某人身上。
王昭林把食指贴在唇上,迅速藏身在一块墙根后边,只见不远处有三个可疑的身影往村外走去,其中一人回头望了一眼,待两人跨过木栅栏后,跟上前去。
楚俞珩——因根源之厄而被复活的死者,他的出现惊得王昭林挪不开腿。直到三人穿过碎石小径,进入一片森林。
未免跟丢目标,王昭林移步至村口枯井旁,刚要思索下一步举动之时,头顶突然传来咕咚一声,抬头与一双漆黑的双瞳相对,正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宋子熙。
王昭林又惊又喜,抓住宋子熙的双手,把他拉出井口:“团长大人,你怎会在此?”
“这话换我来问你,跑来这里干嘛?帕尔兰城住得不习惯?”宋子熙拧干衣裤,与王昭林交流了一番目前已知的情报。
等他说完,楚俞珩和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王昭林抱怨宋子熙坏他好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边走边描述所见之人的衣着、相貌。
“那天在帕尔村浪天冒险团跟他们打过交道,想起来了吗?”
王昭林终于意识到另外两人的身份——帕尔村和尼稗村的祈祷师,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真不明白楚俞珩为何会与他们合作。
一只黑羽天鹅的叫声打断了王昭林的思绪,脚踝旁的石碑上写着——阴水潭三个字,视线所及之处皆被森林和山峦所围绕,水面耸立着四处残垣断壁,从另一个方向仰望,可见石柱支撑的平台上有一个齿轮机关。
宋子熙心想,以后要找机会仿制蔺芃所用的钩索,用那玩意比徒手攀岩快多了,好在他从井里爬出来后尚有余力,柱子上支点足够他手脚并用。
正要研究机关开启方法之时,位于石墙下的王昭林涉水至拱门的另一边,任凭宋子熙叫唤,也不回应。
“快看,这是什么?“
宋子熙闻声,从平台上的方型天窗向下俯视,看到王昭林在一处严重渗水的遗迹内,指着脚下用鹅卵石制成的六芒星石刻。
“不知道,你再找找看。“
话音刚落,王昭林就找到四座水灵龛,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许解封之法与宋子熙之前在帕尔村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他注意到墙上描绘夜翳族的壁画,以及方碑上的文字。
我不敢妄自提及他的真名,更不敢僭逾他庄严的神姿。我,莫兰索,七魔神的仆役,不过是一名记录者,这些故事就像夜翳族自身存在一般,真实无谬。
月盈破碎之时,吾之族人自海底涌现,噬啮万千生灵。凡受恩于他的,无一能逃过命定的劫灭,那些由他冠以净善、安宁之物,在纯粹的恨意前尽数倾殒。狞笑的残月下,汹涌的冥潮涌过山谷与田野,将清泉化作缔淼垢秽的身躯,凡人因绝望而战栗。它被唤作冥潮,因它是吞没原野、村庄与城市的洪水。
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因生灵的悲恸与凄苦而酩酊大醉,酒壶遗落于河底,怯灭了水魔之灵,原本荒芜的焦土,也重新生出饱沁甘露的花朵。然而根源之厄依然在召唤我们,即便化为余烬也要重燃复仇之炎。于是他发下宏愿,为了拯救地上的生灵,誓要给予夜翳族及其追随者最恶毒的诅咒——我的族人从此沦为滋养榫树的浮魂。
历经无数以污泥为佳肴的岁月,我不禁扪心自问,残躯何时会在颂歌声中湮灭,但希望亦随之而来,在认出此曲乃吾之爱人所谱后,我寻迹于此。
看完碑文,王昭林对宋子熙的呼唤才有所回应,并按照他的指示,依次把四座水灵龛上的神像旋转一至四次,使其正面朝向遗迹中央。
等他完成上述步骤,宋子熙拉下操纵杆,只听水灵龛传来一声闷响,如同水泵一般把遗迹内的渗水吸走直至干涸,又一声机械轰鸣声,六芒星石刻由外朝内开启,向下延展出一条铁扶梯。
宋子熙从天窗跃入遗迹后,再次阅读了一遍碑文,回想起涧神庙内的笔记和邵嫣跟他提到过的阴灵传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似有所悟。
“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地就是通往渊神庙之路。”宋子熙双手紧握铁梯,边往下爬边分析道,“三水神庙之‘三水’实乃郫泽之三川于地下交汇之意,难怪帕尔村的涧神庙可以通往尼稗村。同理,渊神庙的尽头必定是平泽村。”
“此话仅对一半,因为你解释不了通关试炼的林瑶昔、薛少陵、裴邱三人没在尼稗村与我们相遇。”王昭林来到扶梯底部,望着眼前盖亚拉斯的神像若有所思,“除非……他们踏上了通往澈神庙的另一条路。”
宋子熙点了点头,刚要走进幽冥胎道,衣兜中的凝声筒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