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二百年遭王莽篡国杀君

话说从汉高祖登上皇帝宝座传到二百多年后，被王莽用毒酒药死了汉平帝，又篡夺了孺子婴的政权自己做了皇帝。那时他牵着孺子婴的手，流着眼泪长吁短叹，孺子反而面向北向他称臣，朝廷上的百官没有不被感动的。王莽的女儿安定太后，常常称说有病不和王莽见面。她当时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王莽想让她再嫁人，就更改称号叫她为“黄皇室主”，想用这种方法摆脱和汉王朝的关系。安定太后大怒，坚决卧床不起来，王莽也不再勉强她。王莽毁了汉王朝皇帝的七代祖庙，修了王氏自家的九庙，每座庙纵横四十丈，高十七丈，费用几百万金钱，为修庙死的劳力有几万人。又把汉朝的诸侯王贬为百姓，把原刘氏皇族有官位的人贬为普通官吏。王莽的母亲功显君死了，王莽没有悲痛的表情。王莽自认为自己承接了汉的天下做了天子，只为母亲做了披锶麻孝这种丧服最轻的一种，就像天子吊孝诸侯的丧服。他让他的孙子新都侯王宗做丧主，服丧三年。后来太皇太后王政君死了，王莽反而为她服丧三年。王莽又听信谗言杀了嫂子和侄子王光。王莽的孙子王宗自己画了容貌，穿戴上皇帝的衣服、帽子，被发觉后自杀了。王莽的妻子死时，王莽的太子王临密谋杀王莽，事情被发现后王临自杀了。王莽喜欢有所作为，喜欢仿古制，他说：“古时候一个壮男子可耕百亩田（只相当于现在的三十亩），用十分之一的粮食交纳赋税。从秦朝时破坏了圣人规定的制度废除了井田，势力强的人拥有田产上千亩，弱者竟连立个锥子的地方都没有。又把奴婢像牛马一样赶到市场上贩卖，不顾天地的本性以人为贵的大义。如今称全天下的田地都叫‘王田’，奴婢属于自己，都不可买卖。一家里男子人口不满八人，而田地超过一井（九百亩）的，分出多余的田给亲戚或邻里缺少田地的人。如果有违反井田圣人制定的制度的人，就要把他流放到荒远的地方去。”于是部分富有的人田产保不住了，贫民仍没有生活来源。

当初，王莽打算篡夺政权时，一些做官的和百姓都争着拿出说是“天赐的祥瑞，天命应归王莽”这种可作物证的东西献给他，那些献物证的人都被封为侯了。那些没献物证的人，见了面逗趣说：“你没发现天帝命王莽做皇帝的证书吗？”献的人多了，时间一久，王莽也厌恶了。王莽登基做皇帝第一年的秋天，派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向全国颁布所谓的“天帝命王莽做皇帝”的文字二十四篇，其中有十四篇文字也送到了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以后再有谈论五威将所颁布的以外物证的人，要受到处罚。王莽好说大话，仰慕远古的封建制，封了许多有爵位的人，大多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所以许多诸侯也很穷。王莽想让匈奴知道他的厉害，派遣孙惠等人率领十二个将军，分道领兵出击匈奴。这事遭到严尤的劝谏，可王莽不听，积极准备战争。近郡兵源征集不到，因有些青壮年人当了盗贼流亡在外。北部边境从汉宣帝以来，几代人都没有经历过战火，人口发展起来了，牛马遍野。王莽派兵到了那里，单于发怒说：“我们前世的单于受汉宣帝的恩惠，不能忘记。如今的天子不是宣帝的子孙，怎么可以做皇帝？”于是他派兵分成几队进入边境，杀了那里的郡守、郡尉，掠夺那里的官民，边境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没有了。王莽派遣五威将王骏、李崇等人到西域去筹集军粮。焉耆国（在今新疆焉耆县一带）假装投降，而事先早有了准备。王骏的兵马一到，焉耆埋伏的士兵立刻出击，杀了王骏等人。王莽大量招募士兵攻打匈奴，并下令说：“有敢在战场上做逃兵的，立即斩首。”于是杀了许多人。在民间，当时有个谣言说黄龙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在黄山宫中，当时去观看的百姓有上万人，王莽命令士兵把他们都抓起来杀了。当时自然灾害很严重，蝗虫飞起来遮住了天空。百姓没什么吃的，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夏天下霜，草木都枯萎了。王莽定的法令制度非常苛刻，相熟的人见面伸手打个招呼也犯禁，于是有些人造反了。临淮（今江苏盱眙一带）人瓜田仪等人在会稽长洲（今江苏苏州）起义。琅邪郡海曲县（在今山东日照西南）女子吕母召集了几千人，杀了海曲县令，在沿海一带活动，最后发展到几万人。

荆州（汉水之南，以今湖北襄阳为中心的地方）闹灾荒，有人开始抢食物。新市（今湖北京山县东北）人王匡、王凤聚集了几百人，在外逃亡的马武、王常、成丹等人都投靠了他们。他们隐藏在绿林山中，几个月就发展到七八千人。琅邪郡的樊崇在莒县（今属山东省）起兵有一百多人，一年中发展到了一万多人。东海郡（以今山东郯城为中心的一带地方）的刁子都组织军队偷袭徐州、兖州（以今山东金乡县西北一带为中心的地方），王莽派兵去攻打，没能取胜。函谷关以东的地区灾荒闹得很厉害，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南郡（以今湖北江陵为中心的地带）的秦丰也起兵造反。平原郡（在今山东省西北一带）女子迟昭平也召集了几千人，在黄河边起事。樊崇等人的部队渐渐占领了一些地方，并互相约定：“无故杀人的处死刑，伤人的也要负一定的责任。”王莽派他的军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前去攻打樊崇等人。樊崇等人怕在战斗中短兵相接时自己人和敌人分不清，于是把自己人的眉毛涂成红色加以识别，因此被称为“赤眉军”。王莽的将领王匡、廉丹率领十多万精锐部队，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放任他们的士兵强奸、掠夺。函谷关以东的民众当时都说：“宁可碰上赤眉军，不可碰上太师军。太师尚可，更始杀我。”赤眉军后来打败了更始将军廉丹的军队，并杀了廉丹。新市人王匡等人的军队攻打随县，平林（在今湖北随县东北）地方的人陈牧、廖湛也发动了一千多人的队伍，号称平林军，来响应新市人王匡等人的军队。

当年汉景帝的第十个儿子长沙定王刘发的第四代孙子名叫刘钦。刘钦娶了湖阳县（今河南唐河县）人樊重的女儿，生下三个儿子，即刘、刘仲和刘秀。刘表字叫伯升，性格刚毅、慷慨，很注重社会上的大事，在社会上也很有名气。刘仲在刚开始战乱时，在小沛（即今江苏沛县）战死。刘秀长得高鼻梁，额骨中央突起，喜欢种庄稼的活计。刘常常嘲笑刘秀，把刘秀比作汉高祖刘邦的哥哥刘仲。有一次刘秀去了穰县（今河南邓州市），穰县人蔡少公给人相面，说：“刘秀应当称为天子。”有人问：“是那个国师公刘秀吗？”（这个刘秀是汉元帝、汉成帝时的大臣刘向的儿子刘歆，后改名叫刘秀，当时封为王莽的国师，是王莽设置辅佐皇帝的官职，这个刘秀被封为嘉新公）刘秀开玩笑说：“怎么知道说的不是我呢？”在场的人都大笑。宛县（今河南南阳市）人李守也懂相面、算卦，曾经对他的儿子李通说：“姓刘的还能做皇帝，姓李的是辅佐的臣子。”等到新市、平林地方的人组织了武装部队，南阳那里也有人行动起来了。李通的叔伯弟弟李轶对李通说：“如今四面八方的人都有所动作，汉朝应当恢复。南阳郡的汉朝宗室唯独刘伯升兄弟能够善待普通人，接受普通人，可以和他们商量大事。”李通笑着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赶到刘秀到宛县卖谷子，李通派李轶去接刘秀，和刘秀定下等刘秀回到南阳郡白水乡（今湖北枣阳西南的蔡阳），就在那里起兵，组织军队。刘召集了才智出众的人商议、谋划，并分别派出心腹人到各县去组织军队。刘组织起白水乡的子弟，不久这些人都害怕逃走了。等到看见刘秀穿着深红色的大衣，戴着大帽子，大家都惊讶地说：“谨慎厚道的人也这样呀！”人们悬着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总共有七八千人加入了队伍，自称为“柱天都部”。刘秀当年二十八岁。刘让本宗族的人去招降新市和平林的队伍，他们杀了湖阳县县尉，并进军攻占了棘阳（在今河南南阳市南）。李轶、邓晨都带领自己的宾客去和他们会合，不久又会合了下江王常的队伍，在一天夜里偷袭了蓝乡（在今河南新野县东部），夺取了那里的全部军用物资。这时，汉兵已发展到十多万人了。各路将领一起商议，打算立汉朝皇帝的后代做主人。南阳的豪杰们想立刘。这时汉景帝的第七世孙刘玄（刘秀兄弟与他同宗，都是汉景帝的孙子刘买的后代，属汉皇族第九代）在平林军中，号称更始将军。新市、平林军的将领们惧怕刘的威名，就抢先立了刘玄，然后向刘说明了他们的意思。刘认为应暂且称王，等到消灭了王莽，招降了赤眉军后再称皇帝，众人不同意。众人于是立了刘玄做了皇帝，当年号称为更始元年。刘玄坐北朝南面见群臣，羞愧得直流汗，举着手不能说话。刘玄拜刘为大司徒、偏将军。刘秀等人攻占了昆阳、定陵和郾县。

王莽派遣王邑、王寻率军平定关东地区，征召懂兵法的六十三

第十二章二百年遭王莽篡国杀君

人准备作为军事人才使用。又让高大块头的巨无霸做了垒尉，掌管营垒之事。巨无霸身高一丈二，腰围有十个双手拇指与食指合拢起来那么粗，他的身子大车装不下，三匹马拉不动，有驱赶猛兽的力气，王莽用他在阵前助威。王莽的军队号称百万，围住了昆阳（今河南叶县）。刘玄方面的将领见敌人来的又多又强，非常害怕，都想分散开来各守各的城。刘秀说：“现在我们人少，军粮也不足，敌人却很强盛，咱们合力抵抗它，还有希望抵挡得住。如果分散开来各守各的，力量就弱了。昆阳城一旦被他们攻下来，再把我们各个击破，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如今不想着同心合力抗敌，反而只考虑自己的妻儿财产吗？”一些将领发怒了，说：“刘将军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刘秀笑着站了起来，领着自己的队伍到了城北。那些将领不安起来，又请回刘秀商量对策。刘秀再次给他们讲了成功与失败的大道理，大家都说：“就依你这么办吧。”当时昆阳城里兵力只有八九千人，刘秀让王凤、王常把守昆阳城。当天夜里，刘秀和李轶等十三个骑将从城南门出去，到外面招兵买马。当时王莽的军队在城周围有近十万兵力，刘秀等人险些没冲出去。王莽将领王邑、王寻带兵包围昆阳。严尤对王邑说：“昆阳城小，却很坚固。这样不如先打宛城（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打下来了，昆阳自然垮了。”王邑没有采纳严尤的计策，大兵包围着昆阳几十里。王凤等人要求投降，王邑不接受。严尤又说：“兵法上说，‘大军围城必然有空隙围不住的地方’，不如就让他们逃出来，用来震慑宛城一带地方。”王邑还是没采纳严尤的意见。刘秀到了郾县（今河南郾城）、定陵（在郾城西北），从那里发兵，他自己带领步兵、骑兵一千多人作为前锋。王邑、王寻也派兵几千人来和刘秀军对阵。刘秀打败了来敌，杀了几千个敌人。那些将领高兴地说：“刘将军通常遇见小敌胆怯，如今遇见大敌却很勇敢，真是怪事。”刘秀等人又向前进军，王邑、王寻的部队向后撤退。刘秀和各路人马一起出击，胆子更大了，士兵奋勇杀敌。最后杀了王邑。昆阳城里的人也敲锣打鼓，大喊着杀出城外，这样里外夹击，惊天动地，王莽的军队被打得大败，死了几万人。这时又赶上刮大风、打雷，房屋顶上的瓦片都被刮飞，下着瓢泼大雨，大河的水都向外溢出，王莽的士兵又淹死了几万人。王邑、严尤渡河逃走，刘秀的部队获得了王莽部队丢下的全部军用物资。这时天下的豪杰都起来响应刘秀，杀了所在地的官员和郡太守，自封为将军，使用汉朝的年号，等着汉朝皇帝正式任命官位。岑彭把宛城献给了玄汉皇帝，刘玄进驻宛城，把它作为了国都。刘秀又向颍川郡（今河南中部和南部地）进军，冯异所管辖的五县投降了刘秀。王莽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害怕，但在外人面前却装得满不在乎，他染了自己的头发和胡子，娶美女杜陵（地处今陕西西安东南部）人史氏做皇后，王莽亲自迎接，举行了新婚夫妇一同吃饭的仪式。这时大风刮倒了大树，大臣们向王莽祝寿。此后，王莽天天和道士混在一起考查、验证道术是否灵验，天天吃喝玩乐。一天，王莽听说汉兵纷纷议论他用毒酒杀害汉平帝的事，就把大臣们召到王路堂，打开所谓为平帝向上天请命的金盒子，拿出里面的文书流着眼泪给大家看。王莽的卫将军王涉和国师刘秀、大司马董忠等人一起谋划，打算控制住王莽向刘玄投降。不久，反叛王莽的事被王莽发觉。王莽召来董忠，让人一寸一寸地割肉，割死了董忠。刘秀和王涉知道事已败露，自杀身亡。

王莽因为自己的军队被打败，有些大臣又背叛了自己，就忧愁烦憑地吃不下饭，只是喝酒，吃鲍鱼，看军事文书，困了、累了就倚靠着小几休息，不再枕枕头睡觉了。刘玄派上公（位在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之上）王匡攻打洛阳，大将军申屠健攻打武关（在今陕西商南县西北），这使王莽朝野大为震动。杞县人（今河南西峡）邓晔、于匡也拉起了队伍响应刘玄，打开武关迎接汉兵。其他各县大户人家也各自起兵，自称为汉朝将领，会集到城下。王莽更加忧愁，没了主意。大司空崔发对王莽说：“古时候，国家有大灾，就用哭声来消除它。应向天求救！”于是王莽就带领群臣到南郊，向天陈述了受命为皇帝的本末，接着仰天大哭，一直哭到没了力气，就趴在地上磕头。后来还拉了一些百姓跟他一起从早到晚地哭，并为他们预备了粥饭，百姓中哭得厉害的就封给郎官（皇帝的侍从官）。一时间，郎官人数达到五千多人。又封将军九人，称号上都带有“虎”字。当时府库还有六十多万斤黄金，王莽赐给九个虎将每人四千钱，但人们还是没有为他作战的斗志。王莽又赦免了京城中的在押囚犯，并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