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默铃习惯性的轻轻一跃,身姿轻盈,仿佛微风拂动,一下就跃到了正心堂的屋顶。
正在此时,身边又有一人跳将过来。
一副媚脸儿,星彩照眉,放荡不羁,举手投足具是风流,一副兔儿爷的相貌。一身青衣飘舞,腰上别着一只酒葫芦,又有些侠气傍身。
“哎?小师妹你怎得起的这么晚?早课都没做啊喂?”这兔儿爷嘴上就停不下来,“啊啊,该不会是在为了昨天弄沉了我给你叠的纸船而自责吧!”
唐默铃眼圈一下就红了,这位风姿绰约的美男子不是唐门大师兄唐布衣又是何人?
心情激动之下,她一下就扑将上去。
可那唐布衣却吓了一跳,急忙闪躲,口中不停:“喂喂,小师妹,有话好说,昨天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要上来就要杀我吧!”
这唐布衣江湖人称“飞侠”,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可见这人轻功非同一般,连小师妹一时之间都不能抓住他。
“小师妹,停步停步,我都道歉了,你也不要计较了,都是同门师兄妹,何苦取我性命呢!”大师兄边说边退,身姿灵敏,来去自如,面上却是一副苦相,“哎哎,小师妹,哎哎,小师妹!我可以让你打两下,只盼你不要告诉师父哇!”
唐布衣虽然说着这种话,脚步却没停,依旧往远处跑去。
唐默铃这时候才确定下来,这是真实的,眼前的是真实的大师兄,真实的唐家大院。
她笑了起来。
唐布衣不明所以,凝眉望着唐默铃,诧异道:“小师妹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怎得突然就颠笑起来?噫噫——完了这都是我的错啊,小师妹傻了,师父一定饶不了我,我该准备点干粮速速离去!”
“大师兄,太好了,你活过来了。”唐默铃笑着说道。
“啊啊啊啊,完了,小师妹真疯了,我得速速离去!”唐布衣大骇,惊恐不已,连忙跑开了。
唐默铃见他已经跑远,便不再追,翻身下了楼去。
“爹~”唐默铃从正心堂正门进入,上了二楼,向正座的唐门掌门叫道。
只见那人身着青衫,斜坐在床榻上,脸上皱纹丛生,却有双虎豹眼睛,仿佛内有光芒万丈。
可他却老的紧了。正是唐门当代掌门——唐中翎。
“铃儿。”唐中翎虽然老迈,但是声音中气十足,“你今日怎起的这么晚?早课都没有到场。”
“爹!”唐默铃再也绷不住,飞身冲过去,扑进了唐中翎的怀里。
唐中翎一时诧异,张口愣愣,看见唐默铃正哭的欢快,只得轻声问道:“铃儿?”
唐默铃抬起头来,泪水已经止住,哽咽道:“爹,我做了个恶梦,梦到爹昏迷不醒,梦到唐门着起大火,大家都战死了……”
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人如唐中翎,这些年唐门的风评他岂能不知?他应该早就料到唐门后面会有何种结果。
只是自己的女儿恰好做了这样的一场噩梦罢了。
见得唐默铃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唐中翎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说到:“铃儿,且莫伤心。”
“不过是一场梦,你且要好好修炼武功。”唐中翎说道。
愣了愣,他又道:“你不是梦到我昏迷不醒吗?”
“呵呵,没有了我,还有布衣,还有铮儿。”唐中翎嘴角一勾,似是老怀欣慰,望向唐默铃,“还有你。”
“还有唐门的大家。”
“你须知,——我本山中布衣,不服王化,从来离经叛道,最是缅规越矩……”
还未说完,唐默铃接过话来:“心血来潮,一快披襟。自忖不负侠义,无愧良心。正邪存乎在我,名声留问诸君。”
唐中翎诧异,眼中射出精芒:“非我桀骜不驯,乃因唐门薪火,自古如今!”
“铃儿!”唐中翎眼睛有些湿润,抚摸着唐默铃的头。
“你长大啦。”
唐中翎深知,唐门缅规越矩,不服王化,坚持本心,与武林大势相悖,没落下来,都是因果循环。如今唐门又有再起之势,免不得要扎了一些人的眼。唐门未来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舍不得这偌大的家。如今唐默铃说出这一番他年轻时的豪言,让他真正意识到,唐门后继有人了。
只是,唐门未来依旧一片灰暗,唐中翎想着想着,身上燃起来的气势又萎靡了下去。
……
唐默铃出了正心堂,她最终都没有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缘由再简单不过——唐中翎老啦,是要安享晚年的时候,看得他一副萎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他更加担心了。
不过,规矩不能破。
唐中翎在她临走之际,还是严肃说道:“铃儿,你虽然有些缘由,但是早课却是不能不上的,你还记得我给你定下的规矩罢?”
“铃儿记得。”
唐默铃走到了炼丹房。
里面正站着一人,阴冷面儿,公子脸儿,细长双眼,笔挺身材。原本冷酷的脸庞见到唐默铃前来就柔软了下来,说到:“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这位,正是前世毒倒掌门,叛逃的二师兄,人称“辣手相公”的——唐铮。
不过,唐默铃却是知晓更多秘密。
对于常年盘踞正心堂屋顶的唐默铃来说,发现这个秘密再正常不过了。
掌门昏迷之后,唐铮便潜藏在正心堂的梁上,整日照顾前者。原来唐铮给唐中翎喂下的乃是万寿尸心丹,是他自己依据尸心丹改良得来,乃是为唐中翎续命之用。
唐默铃望着唐铮,说道:“二师兄,我早课贪睡,师父教我来领罚的。”
在唐门规矩面前,都是以师徒相称。
唐铮当然是听奉掌门的命令——他最爱戴掌门了。
……出了炼丹房,唐默铃便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那个长着一张惊世骇俗的脸的人。
那张脸,生的极丑,望之不惊者,则必然大骂。纵使修养甚好者,难免要在心头暗笑。再细细打量,此臭非是歪瓜裂枣骨相不正,亦非大者小也,小者大也,五官主次颠倒,只是雌雄莫辨,男而女者,女而男者,又少年老相。若是这副面皮装到一位花甲老太太身上,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这不是那位唐门活侠——赵活,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