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的天气越来越好,整个城都是建设中的样子,好像人们就用这样的忙碌来忘记破城的伤痛。可是,梅园的梅记得、青松园的松记得,而沈雪莹也记得。
病好了后,更觉得平阳的阴冷,南宫府中似乎所有的角落都充斥着死人的味道,沈雪莹住不下去了。几次提出要去寺院静修,家中都不答应。见她寡寡欲欢、整日消沉,南宫璞终于将她送去了清心观。
清心观是一座道观,在平阳周边的群山中,可能就因为这位置,观里一切安好,丝毫没战事的痕迹。
花园、古树,空气中不再有死人的气息。但是,沈雪莹只要一闭上眼,见到的是,仍鞑靼人狰狞的面孔,更忘不了自己被人扛上肩头时,求死的心情。可笑,这么多年来,还以为自己嫁的是个英雄!不是,他不是!关键时刻,连妻儿都守不住!
现在,沈雪莹成日念经,想平复自己的心境,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刻在心中,成魔。
傍晚,回到自己的斋房,静静站着看了会夕阳,观里的小道姑进来伺候休息。
“夫人,是这时候洗漱吗?”小道姑轻声问。
半晌,沈雪莹道:“再等一会吧。”
“是,夫人。”小道姑轻轻应了声,却并没出去,“雪莹姐,你还好吗?”
沈雪莹愣了愣,这声音很熟悉,回头看向那小道姑,似乎只有十多岁年纪,却并不认识。
“我是壹壹,易了容,雪莹姐自是不认识了。”柳壹笑道:“雪莹姐住在这里,我以为会有很多人保护,没想到,真的只有一个老妈子在这里伺候。家中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好说的。”沈雪莹又回过头,看着夕阳。
“平阳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若是兵权在璞师兄手中,这一切或许根本不会这样。”柳壹说完,看着沈雪莹。
沈雪莹像是没听见。
过了半晌,柳壹的声音又起,“雪莹姐的心中,可是有怨?但真的不能怪璞师兄啊。”
“我只怪我自己的命……”沈雪莹幽幽开口。
“认命?”柳壹轻声问,又缓缓叹气,“命是什么呢?是自哀自怨留在这里,终身青灯古佛?璞师兄会忘记你、承钧也会忘记,而承锐,他还这么小,会记得什么?他只会记得自己生命中没有娘亲。你在这里被夫君遗忘,孩子们却恨你离家。你,一辈子没有被救赎的可能。”
沈雪莹不出声。
“或是,另外一种。以南宫氏当家主母身份,手握家财,抓住你夫君的一切,你还可以自己教你儿子,只要你活着,就可以掌控南宫氏整整两代人!从此之后,你不用自哀自怨、不看任何人脸色。不会再有沈公子的事,不会再有平阳的事,因为这一切,由你决定!”柳壹站在她身后,盯着她背影,轻声问:“你要哪种命?”
窗外的夕阳只剩最后道余晖,良久,沈雪莹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柳壹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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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瑾一到荆州,就被赵凤鸣叫进了书房,还以为他会谈铁刀堂的事。自从郦松然回了平阳,铁刀堂就全部由赵凤鸣代管。事实上,铁刀堂已名存实亡。这一路上,与姚芳渟也商量过这个问题,解决办法就是将铁刀堂解散,人员全并入栖凤堂和遗剑堂,再在湖广其它地方新设一堂。
只是一见面,赵凤鸣说的并不是这个,“李墨在这里,大概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荆州,受了重伤。”
“啊?”南宫瑾愣了愣,记得大哥说过,让李墨去京城找爹,这还是平阳城破之前。“怎么回事?”
“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赵凤鸣看着南宫瑾,“不管怎么说,他来荆州,就是找你的。在后院,你去问问?”
见到李墨,还真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略显呆滞的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李师兄。”南宫瑾轻唤他。
李墨抬头看着他,眼中慢慢泛出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只是带了五位弟子出门,结果全死在我面前。其中一个才十七岁,我本想好好教他……没想过会这样。”后面像是喃喃的自言自语起来,“去京城打探师父的消息而已,能有什么凶险?我怎么向他们的父母交待,怎么向师父交待?”
“发生了什么?”南宫瑾问。
“不知道。”李墨摇着头,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我不知道看到的、记得的是不是真的,我怀疑这一切可能并不是真的。阿瑾,我不知道怎么会事,都、都说不通。”
“这样,先不管你看到的、记得的是不是真实,先说你记得什么。”
李墨满脸疑惑,停了半晌,开始回忆,“我带大家离开平阳,往京城去。我记得走了两天,但不知道,怎么会才到旭日村?不是,肯定不是,是骑马的,我们肯定没路过旭日村……”
“然后呢?”南宫瑾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