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心中早已升起欲火,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说的事情朕没看到,朕就当没有。只是朕问你,这董小姐,是你什么人?”
“当然是臣的未婚妻。”
朱由检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还记得年少时,他们在月下许愿,说要嫦娥保佑,生生世世在一起。
当时,董小宛还开玩笑,说嫦娥姐姐和后羿哥哥分居两地,永生不能见,咱们请嫦娥姐姐保佑自己,岂不是戳人痛处。
朱由检哈哈大笑,枕在董小宛的肩上,透过少女柔顺的发丝,看着皎洁的明月,说嫦娥姐姐有吴刚陪着,也算不得孤独。
董小宛听了这话,却是严厉斥责朱由检,说他诋毁神仙,是要遭报应的。
朱由检见董小宛生气,自然是连搂带哄,就如同今日在宫中一般。
“哦?”福临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董小宛身上,一眼都没有看朱由检,“董小姐,朱侍卫说的可对啊?”
“回陛下,”董小宛双手搭在右腿膝盖上,轻轻蹲下,轻启红唇,道,“臣女本是京城人氏,少时和朱侍卫相识,此乃不假。”
在朱由检殷殷期盼的眼神中,董小宛突然话锋一转,道:“后来,家父南下为官,举家搬迁到淮南一带,和朱侍卫便断了联系。”
朱由检万万没想到,当着福临的面,董小宛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恍惚间竟有一种陌生感传来。
“董姓,江南……”福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父亲,可是江南织造府主事董奉清?”
“陛下明鉴,“董小宛没有看朱由检,目光汇聚在福临裙摆上的龙纹,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娇声细语地说道:“家父这次进宫述职,臣女跟着父亲来皇宫见见世面,正好碰上了朱侍卫,便如老友般叙旧……”
朱由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就要站不住摔倒在地,后面的话就再也没有听见。
朱由检很想大声问问董小宛,哪怕皇上在场,也没有关系。
难道,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就只是相识吗?
难道,后来我攒一年的钱去苏州找你,就是断了联系吗?
难道,我们约定好的见面,也只是来皇宫长见识的顺路吗?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们只是相识!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也好不用那么辛苦的攒钱!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也不用忍着领班的训斥溜出来,晚上还要给他们端茶送水!
可话到了嘴边,就好像被痰堵住了嗓子眼一样,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朱由检只能呆若木鸡地看着董小宛被福临彬彬有礼地扶起,然后从衣袖间掏出一块明黄色的手帕递给董小宛,又传来随身太监,简单吩咐了几句,就拉上了董小宛的手。
如果说,董小宛是被强迫的,朱由检是相信自己会有“匹夫一怒,伏尸二人,流血五丈”的勇气的。
可是,董小宛是那么的温顺,仅仅是在被福临拉手的瞬间浑身颤抖了一下,就瞬间恢复如常,往常那用在朱由检身上千娇百媚的眼神,此刻全然汇聚到了福临身上。
连她都同意了,那我还算什么呢……
可是,明明在最开始,她还让皇帝放开她的手,怎么现在,就任由皇帝拉了?
难道,你的自尊,我们的爱情,在皇权面前,只能坚持不到五分钟吗?
朱由检转身,却发现连想要离去也不能,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雕塑,静静地看着福临和董小宛手拉手的走远,消失在正阳门后,从两个人变成两个圆圈,最后又变成两个小点。
是太监魏全公鸡嗓的声音把这尊木鸡叫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