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2 / 2)风雨人生之苦难与期盼首页

“石猴子是弄下来了,两个石柱子还在那里竖着,不是照样对咱不利吗!”

“关键是石猴子,没了石猴子,两根光秃秃的柱子能作啥妖啊?不但屁用也没有,两根光秃秃的柱子成天戳在哪里,谁都能看见,不是更解气吗!”

“好,就这么办!得需要几个人?”

“用不了几个人,把有旺、有成招呼上就足够了。”

“说干就干,今天晚上就动手!不仅给他来个鸡蛋壳擦屁股——嘁哩喀喳干净利索,还让他神不知鬼不觉,你去把他哥几个叫来!”

钱有财转身就走,不一会儿钱有旺和钱有成就来了,钱有利把自己和钱有财的想法告诉了两个人。

“一箭双雕,太好了!李家这几年本来就不顺当,咱再给他来个雪上加霜,把他们的风水破了,他李家就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真是大快人心!”钱有旺高兴的手舞足蹈。

“这可不是件小事,弄不好会招来是非,最好先和老人商量商量再说。”钱有成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大事小事,俺这辈子最讨厌磨磨叽叽的人!他妈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有啥好怕的!再说了,这事不是咱不仁不义,是他们李家不把咱放在眼里,骑着咱的脖子拉屎!针鼻儿大的一点事也找老人商量商量,你还有点出息没有?这么定了!”钱有利火了。

“二哥,俺知道俺胆小没出息,可俺是为你好。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古以来挖坟掘墓就是人人恨人人骂损阴德的事。你把人家祖坟上的石头狮子弄掉了,别说李家会骂咱,就是旁姓外人也会戳咱的脊梁骨,咱们是大户人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干这种事。”

“损什么阴德!这件事是关系到咱们钱家未来的大事,是理所当然的事,谁他妈的敢戳老子的脊梁骨?谁敢戳老子的脊梁,老子就把谁的手指头剁下来!有成,你年纪不大,知道的说道倒不少,俺问你,你现在有吃有喝,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你上辈子积的是什么德啊?”

钱有成没有吱声。

“有成,你以为二哥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啊?以后少在俺面前说这一套!还拿什么旁姓外人吓唬你二哥,二哥怕过谁?李家也好杂七杂八的人也好,谁敢骂老子,老子就把谁的嘴打歪了!”

“不管谁骂,人家不指名不道姓,或者在背后骂,你凭什么打人家?再说了,你一旦和李家闹起来,那就等于告诉人家事是你干的,不但堵不住众人的嘴反而会弄得满城风雨!”

“别说了!你瞧你,虽然没啥本事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二哥以为你能比三叔强点呢,没想到你比三叔还?!天上掉下一片树叶都怕砸着脑袋,哪像钱家的人啊!废话少说,就这么办,谁不去谁就不是钱家的人!”

钱有成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不吱声了。回到家后把钱有利要砸望天吼的事告诉了父亲。

钱老三知道自己在钱有利的眼里是什么地位,自己说啥都不过是耳旁风,叹了口气说了声造孽啊就偷偷地去了李家。到了李家,钱老三把钱有利晚上要砸李家望天吼的事告诉了李老汉。

“大哥,钱有利是个浑球,咱们是老街坊了,你去了把他们撵走了就行了,不管他说啥,千万不要动手。另外,看在咱哥俩的情分上,这事就不要对外人说了,不然,如果闹起来钱家的脸就都丢尽了。”

“老三,谢谢你!你放心,俺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也不会对外人说,让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晚上,李老汉和儿子李文翰一直没敢睡觉,天黑了以后就去了茔地,偷偷地躲在了一座石碑的后面静静地等着钱有利。

夜半的田野格外宁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掉地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天上的星星都不住地眨着眼睛,似乎知道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所以,都不声不响地看着大地。

接近半夜的时候,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钱有利领着钱有财、钱有旺、钱有成出了村。刚开始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后来越往前走越害怕,不但心脏砰砰地越跳越快,两条腿也开始发软,脚步立刻慢了下来,又走了一会儿就不敢在前面走了。

“有财,你的眼神比我好,你在前面走。”钱有利对钱有财说。

钱有财一出村就打怵了,不是担心碰上人就是担心碰上鬼,他不在前面走也不在后面跟着,而是在钱有利的后面跟着走。即使这样,两只眼还是前后左右不停地瞅,不管看见什么,都觉得像青面獠牙的恶鬼一样,睁着两只绿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他不敢再看了,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钱有利一说让他在前面走,不但头皮发麻头发也竖了起来。

“大哥,俺的眼神跟你差不多,也是啥也看不清,还是你在前面走吧。”

“过去你的眼神咋那么好呢,不管夜有多黑,哪怕是在你眼前飞过一只苍蝇呢,你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今天咋地啦,咋眼睛突然就不好使了!有財,你以为你二哥傻啊,啥眼神不好,是害怕不敢在前面走!”钱有利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钱有旺和钱有财一样,晃动着脑袋不住地四下里瞅,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地看不太不清,总觉着好像在地狱里一般,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往日的星星都是笑眯眯的,可今天的星星就好像庙里的十八罗汉一样个个都呲牙咧嘴地瞪着自己,把魂都吓得出窍了。正当他魂不附体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刷刷的响声,不仅吓得两条腿发软,手也哆哆嗦嗦地发抖,暗暗祈祷道:“各位神灵,今天的事不怨俺,俺二哥非让俺来俺不敢不来,要怪就怪俺二哥吧,千万别跟俺过不去,以后俺再也不干这事了!”

钱有利走了一段路发现也没啥,不仅胆子大起来,而且又自鸣得意地胡思乱想起来:“李文翰,都说你们李家很精明,纯粹是胡说八道!你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吗?不知道吧!你绝对想不到,白天石猴子还好好地在那里戳着呢,夜里扑通一声就从上面栽下来了。第二天早上,发现石猴子趴在地上啃地皮呢,蚂蚱眼睛长长了,不管有多大的怒气,除了哭丧着脸怨天怨地,找不到任何可以发泄怒气的理由和地方!全城关村——不,全金县的人也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咋回事。而且,李家祖坟地里的风水破了,李家该倒霉了的传言,就会像秋风一样传遍全金县,真是大快人心!”钱有利越想越高兴,不由自主地扑哧一声笑了。

钱有旺正在暗自叨咕,钱有利一笑不要紧,立刻吓得毛骨悚然回头就跑。钱有利先是一愣,接着怒气冲冲地喊起来。

“有旺,你跑啥,回来!”

钱有旺虽然站下了,但是,依然惊魂未定胆战心惊地左看看右看看。

“二哥,你听见没有,好像有人在笑。你说怪不怪,黑灯瞎火的不说,四下里都空荡荡的哪来的笑声?”

“你说哪来的笑声?是二哥在笑!连自家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说你还有啥用!还没有到李家的坟地呢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要是到了坟茔地,还不吓得尿裤子啊!”

“俺哪里知道是你笑啊,天这么黑本来就够吓人的了,你冷不丁地扑哧一笑多瘮人哪,你也真是的,好好的笑啥。”

“二哥,你说怪不怪,俺也总觉着有很多眼睛盯着咱不说,还好像有鬼打墙,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总觉着要发生什么事情,吓得心砰砰直跳,快要蹦出来了!”钱有财说。

其实,钱有利本来就很害怕,钱有财这么一说,心又不由得怦怦地跳起来。不过他明白,谁都可以打退堂鼓唯独他不行,只好强打着精神说硬气话。

“哪来的鬼打墙?俺咋没看见呢!二哥是谁?是专门打鬼的钟馗!有二哥在,啥鬼都不敢靠跟前!都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讲哥们情分!”

钱有财和钱有旺一看钱有利火了,都不敢吱声了。只有钱有成有一搭无一搭的,好像啥事都没有一样。

等到了李家坟茔地,钱有利走到离石柱子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站下了,左右瞅了瞅,发现没有人才走过去。到了跟前,刚准备把绳子套在望天吼上,李老汉和李文翰走了出来。

冷不丁地出来两个人,四个人顿时都吓傻了,浑身哆嗦成一团。头发犹如怒发冲冠立刻竖了起来;头涨得像柳罐似的那么大;心脏也好像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两腿发软,想蹲下蹲不下,想站直了又直不起腰来了,想跑腿又不听使唤迈不动步;想说话,干嘎巴嘴说不出来,都像个傻子似的呆头呆脑瞅着李家父子。过了好半天,钱有利才缓过神儿来,仔细一瞅原来是李文翰父子这才松了口气。钱有利心想真是活见鬼了,他们咋来了。

“钱有利,你们想干啥?”李老汉问道。

“俺要干啥还用说吗,俺想把它弄倒了!”钱有利毫不在乎地说。

“这就奇怪了,望天吼在俺自家的地里,既不妨碍你种地也不妨碍你走道,你凭啥把它弄倒了?”

“凭啥?你问的好!咱两家地紧挨着,你看看你们家的庄稼再看看俺们家的庄稼,为啥你们家的长得那么好,俺们家的都像霜打的似的蔫儿吧唧的!”

“这就不好说了,那你说为啥?”

“俺找风水先生看过了,风水先生说,俺家的地本来是块风水宝地,由于你家的石猴子正好对着俺家的地,冲了俺家的风水,所以才不打粮食!即使打点粮食也都让石猴子倒腾到你们家去了!不把它砸了,俺家的风水就永远恢复不起来,庄稼就永远长不好!”

“钱有利,望天吼前面不全是你们家的地,别人家的庄稼都长得都很好,你们家的庄稼为什么长得不好,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因为啥吗?再说了,这块地原本不是你们家的,是你们家看着这块地里的庄稼长得好,强迫人家卖给你们的,你现在说这种话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吗!钱有利,城里的风水先生俺也认识,他到底咋说的俺不知道,但是,如果他真会看风水的话,给自家选一块风水宝地不就啥都有了,还用得着给别人看风水吗?钱有利,回去吧,都邻里邻居的别伤了和气。”

李老汉一说认识风水先生,钱有利不由得一惊,暗想:他妈的,咋就把李家也认识风水先生的事忘了呢!如果老东西去问风水先生,一旦风水先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就他妈的全都露馅了,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那些和钱家有仇恨的人,还不都趁机大肆地嘲笑自己啊!不行,等天亮了必须马上进城,告诉风水先生,如果泄露半个字,就要了他的小命!又一想,自己担心有点过头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包,又拿了老子的钱,敢把真相说出去吗,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你信不信俺管不着,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了结!至于伤不伤和气,就看你是不是按照俺的意思办了!”

“钱有利,你既然这么说俺再说别的也没什么用了,俺只问你一件事,你知道这望天吼有多少年了吗?”

“俺管它有多少年呢,你给俺说不着!不管是谁,只要对俺们家不利,俺钱家非和他说道说道不可!你如果心疼石猴子,不弄掉也可以,那就让它挪挪窝!”钱有利既尴尬又蛮横地说。

“你不可能不知道,望天吼已经三百多年了。要是它破坏了你们家的风水,且不说你爹和你爷爷不干,你老爷爷也早就不干了,还能轮到你操心吗!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城关村的老少爷们笑话你!”

“过去你们家势力大,谁也不敢惹你们,别说反对你们家,说话都得小点声,谁敢动你们家的石猴子!现在不是从前了,时代变了,没人再怕你们了!如今钱家也不再是过去的钱家了,谅你也不敢再欺负俺家了!说到笑话,谁敢笑话俺钱有利?俺这么做,不但没人笑话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呢!告诉你,俺钱有利的眼里容下沙子,说啥都没有用,必须按照俺说的办!”

“钱有利,俺们家老辈子是有人当过官,但是,几百年了,俺欺负过谁压迫过谁?钱有利,说话办事就是望风捕影,总得有个影吧,你说话咋连个影都没有胡编乱造呢!过去的事你不知道,现在的事你不能说不知道吧?俺李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家的?你们家是如何对待俺们家的,你心里明白,还用俺把话都说透了吗!钱有力,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俺既然赶来,就什么都不怕!为了不伤和气和照顾你们李家的面子,今天俺就先退一步,给你三天的时间把望天吼挪了或者推倒了,三天后如果望天吼还在这里戳着,俺就用炸药包把它炸了!”

“钱有利,你少虚张声势!你别以为你们钱家人多势众,俺李文翰哥一个就怕你们了!俺警告你,你要是敢炸望天吼,俺就把你们家的坟刨了!”李文翰怒火冲天。

“李文翰,你癞蛤蟆打哈欠——好的的口气!俺钱有利也不是孬种,俺自打从娘肚子里出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难道怕你李文翰不成!你要是敢刨俺家的坟,俺就一把火把你家的房子烧了!”

“钱有利,别说烧俺家的房子,你要是敢动俺家房上的一片瓦,俺就把你的手剁下来!钱有利,说啥都没有用,你要是个爷们,到底是骡子还是马,咱现在就溜溜!”

钱有财以为几句话就能把李文翰吓唬住了,没想到李文翰不但不害怕,还拉开了拼命的架势。他比谁都明白,别看钱家有四个人,真要是动起手来,也不见得是李文翰父子俩的对手,再这样僵持下去,非但压制不住李文翰,反而会更被动,非弄个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不可,走为上策,赶紧出来打圆场。

“算了二哥,跟他吵到天亮也弄不出里表来!老话说的好,先礼后兵,今天咱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没有必要再和他磨嘴皮子!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回家好好琢磨琢磨。如果按照咱说的办啥说的也没有,如果不按照咱说的办,咱也就用不着客气了,再和他分高低也不迟!”

钱有利既知自己理亏,也清楚李文翰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不是那种只会说大话吹牛皮敢说不敢做的人。而自己的本事不过是是瘸子打围——坐着喊,吓唬吓唬那些胆小的人还凑合,而对李文翰一点用都没有。如果动真格的,非被李文翰打个鼻青脸肿不可,只好说句硬气话草草收场了。

“李文翰,谁是孬种谁是汉子,咱们骑毛驴看账本走着瞧!”

钱有利说完就领着钱有财哥仨走了。

“俺等着你!”李文翰冲着钱有利的背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