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仿若不能想一般,裴沂做梦都没有想到次日便得到云家三郎出事的消息。
云家三郎,正是何云初。
她几乎是捂着心口听文伮讲完经过。
原是云家三郎昨日在书院与人发生口角,推搡中跌下木桥,幸好水不深,只是受惊着凉了而已。
事情传过来时候,整个阆王府都震惊了一下,生怕这人又没了。
佟林纾更是在得到消息后,便去了祠堂。
裴沂战战兢兢的等着佟林纾过来训斥于她,但一直到晚上,佟林纾都未出现,反而是裴汶过来了。
他看着裴沂道:“我之前还担心那何云初不是良人,如今看来未必如此了。”他原是反对这门亲事的,如今看来不幸的人未必不是何云初。
裴沂没想到裴汶是来气她的,忍着委屈道:“四兄既然如此相信这个,那为何还敢来我这里,不怕被我克了吗?”
“我何曾是这个意思,罢了,这事我压根就不该管的。”裴汶气冲冲的离开。
文伮直接在他身后关了门,也气得慌。毕竟何云初与人发生口角之争落水,与裴沂有何干系,又不是她家娘子让人去推的。但话虽如此,但经这一事,众人也有一些担心别的事情。
之前是万般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如今却忧心云家不愿结亲。
裴沂心里发冷,茶不思饭不想,看得文伮愈发揪心。那何云初虽不是良人,但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她家娘子的下半生就真的毁了。
忧心归忧心,该来的还是来了。云家递了信过来,说是家中郎君带病,无法及时下聘。但出人意料的是,云家绝口不提这婚事作罢的事情。只说待何云初伤好,再择吉日下聘。
佟林纾听得冷笑,择日下聘,只怕那云家想毁诺,却不敢而已。
但经此一事风声就变了。
原本就觉得王府嫡女下嫁云家三郎君着实不妥的同情便变成云家三郎君如何可怜了。纵然品性不好,却也不至于娶一尊煞神在家中,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番话在贵女间传来传去,愈发坐实裴十一就是煞神转世活该孤独终的命数了。就连缃贵妃也听了这些话,召佟林纾进宫。
裴沂知道佟林纾进宫后,便直觉不好。果真佟林纾一回来便让她收拾东西,这一次不是关祠堂,而是直接回裴家庄子。
佟林纾说她数年未回去了,祖母定是想她的。
裴沂脸色发白,却也只能应声是。
她曾在庄子里住了十年,如今不过是从这个地方再回到曾经的地方罢了。
“你也不必忧虑我会让你一直待在庄子里。这亲事云家不敢退,我只是看到你有些心烦,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晃比较好,免得说出些你不爱听的话,伤了我们母女情分。”佟林纾最见不得她自怨自艾,看到就心烦。
“女儿知错了,还请母亲不要为女儿忧心。”裴沂低声道。
佟林纾更觉得心烦,挥挥手,便打发裴沂离开。
因是小住,文伮并未收拾多少东西,等到走的时候,严嬷嬷也跟了过来。不知是不是看到严嬷嬷,裴沂也稍微安心一些。说到底,她也很怕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倒不是眷念这荣华富贵,而是阿父母亲都在这里,哪怕她会被母亲责骂,她依然把这里看做家。
人生来若无根,死后亦无回头路。
阆王府外,一辆马车已经停了许久。少年再一次掀开帘子看了看阆王府大门之后,回头看着何云初道:“郎君,我们都在这里一个时辰了,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何云初倚着矮塌,随意的翻着手里的书,间或发出几声低咳,少年连忙拿过软毯为他盖上:“您如今身子未好,便要急着出门。可到了门前,却又不进去,是何苦?”
“偏你话多。”何云初抬眼看他。
少年早已习惯他的语气,并未收敛,突然瞟到一辆马车停在阆王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