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气深重，夜色寒凉。

“啊——啊-啊——”一只乌鸦飞过，落在一侧的屋檐上，歪着头，用绿豆般的小眼打量着下面的四人。

“村内没有人，冒然进屋也是不妥，”郑淮侧身，看向村道那头，“我记得，村道的尽头有一座村民们供奉的土地庙。我们今晚还是到土地庙中凑合一晚吧。”

“好。”林安立应声，跟着郑淮往前走。

注意到江少云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安立抬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吧。”

土地庙外边看着破旧，门口牌匾上还结了一层蛛丝。里面倒是布置齐整，看得出常常有人打扫祭拜。

只是自村民们失踪后，数日未有人打扫，香台上已经落了一层灰，香火也早已燃尽了。

四人用散落在村道上的几根木柴生了个火堆，围着火坐成一圈。

江少云盘腿坐着，镶金的白玉弯刀搭在腿上。火光摇曳，映在刀鞘上，给这把庄重肃杀的神兵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此刻，他面色凝重地摩挲着刀上的花纹，一言不发。

坐在郑淮和林安立中间的林安乐难得没出声，小姑娘抱着膝盖坐着，盯着前面跳动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片静默中，“咕——”的一声格外清晰。

林安立偏头看向她：“饿了？”

林安乐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点点头。

郑淮侧脸看过来，看到这对兄妹难得地不拌嘴吵架，唇角隐隐含了几分笑意。

林安立从背囊里拿出一整个馕，撕作两半。看到斜对面的江少云，将一半馕递给林安乐，悄声说，“江哥哥不太开心，你去给他分块饼，和他聊聊天。去吧。”

“嗯。”林安乐点点头，接过饼跑到江少云旁边。

看着江少云的注意力成功被林安乐转移，林安立笑了笑，低头将手中的馕一分为二，递给郑淮一块。

“喏。”

郑淮转头看向林安立，又将视线落在馕上，低声说一句“多谢”，抬手接过。

“刚刚，你是故意的吧？”林安立不动声色地压低声音问。

“什么？”郑淮撕下一小块馕，放入口中。

“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不是因为饥荒逃走的，你一开始就知道，对吧。”林安立也撕了一块馕，表情平静地像在聊家长里短。

“在一开始，我们都对村民的失踪没有头绪时，你点出半月前到访这个村子的经历，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饥荒这件事上。其实你心里知道，村民们不是因为饥荒离开村子的，而是另有原因。但你没有直接告诉我们，故意兜了一个圈子，指引我们找到那个米筐，自己发现真相......”

郑淮眉梢微动，缓慢咀嚼着，垂眼不答。

“那怎么找到这些村民，你也知道咯？”

郑淮摇头，抬眼，神色坦然道：“我不知道。”

林安立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

郑淮眸中微动，侧头看向林安立：“你不问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应当不是恶人，就够了。”林安立往后一仰，一手手肘撑地，无所谓地道，“人生在世，值得相信的人很少，但值得相信的事很多。无论你是何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无情冷血之人。”

林安立偏头略了郑淮一眼，“面冷心热罢了。”

郑淮手中动作微微一滞，很快恢复如常，淡淡一笑揭过。

林安乐给江少云分过馕以后，又蹿回来坐在郑淮和林安立中间，拿着馕小口啃着。

“怎么了，”林安立偏头看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小姑娘不理他，唇角抿着。眸中映射出火光闪烁，盛满了不安。

郑淮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林安乐抬头看他，他用音量不大却温柔坚定的声音说：“不怕，有哥哥们在呢。如果困了，累了，就睡吧，我们陪着你。”

吃完馕，小姑娘很快就困了。林安立把她安顿好睡下，又回到火堆边坐下。

“如今泽君安排的任务确为首要，但这村子中上百村民皆是我大泽的子民，让我视而不见，我实在做不到。”江少云看着手中的佩刀，轻声道。

“既然江公子心系大泽子民，那我便也不兜圈子了。”郑淮直言，“方才村道上，我问江公子的问题，不知公子心中是否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