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洒然一笑,安慰众人道:“诸位勿急,王大嫂的蛐蛐不是还活着吗?短暂的桎梏而已,乾坤未定,何必早下结论?”
说着,他抱着剑的手微微一弹,周围的风奇异的变了向,朝着属于王大娘的那个盒子卷出肉眼难辨的漩涡。
与此同时,在给烤架下边添柴火的腹桃也把手伸进了柴堆上下鼓弄着,从干柴的缝隙看进去,那盏地悉灯正正好好在里面烧着!
“唉,没希望了,那虎妮子的蛐蛐马上就到了。张瘸子,去给那几个妹儿些说一声,拦到她们莫要让她们也来比。”
“哦好......唉等下,啥声音?”
跛脚老汉张瘸子的耳朵动了动,某些细碎的嘶嘶声在周围绕了个圈,最后传到了......王大嫂的木盒里面?
嘣~~~
“啥动静弹一下?”
“皮筋,皮筋崩断了!”
“有希望!终于能赢一回了!”
围观者们闹腾着,喧嚣着,虽说胜利仍然遥不可及,但方才孙语蔷那只暴躁蛐蛐带来的低气压终究被驱散了不少。
“出来了,出板子了,看得见了!”
“跑好快!唉等下,怎么看着它动起来跟张瘸子一样呢,一拐一拐的?”
“废话,那皮筋那么粗人扯都要用点力,它怎么可能崩得断?肯定是扯断了自己后腿跑出来的啊!”
是的,这只蛐蛐的后腿已经断了一只,不过这问题不大,过段时间它又能长回来。
但此时,缺少一根后足让它的动作受到了很大限制。
只是......
“它怎么跑那么慌?那板子下面有鸟在追它吗?”
“你蠢啊,刚刚才在里面丢了只脚,换你你不怕?”
围观的人们多少也有些疑惑这只蛐蛐为何如此尽心尽力,莫非它真是什么神仙坐下的灵虫,有灵性,知道王嫂子不易起了怜悯之心?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偷摸盖上地悉灯的腹桃如此想着。
不过就算它把命都赌上费力的跑,想要追上孙语蔷的蛐蛐还是差了点......嗯?
“那虎妮子的蛐蛐是不是愣住了?”
“跑累了?不像啊,这才几步路。看它在那块儿蹭来蹭去的,准是那姑娘盒子没洗干净留了啥味道,它闻岔了!”
“那是不是......?”
一想到某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可能,这些半截身子都入土的大爷们难免有些梦回当年。
“先别急,还有那个活门笼子,那才是重点!”
是的,小活门笼子通体用秸秆编织而成,散发的草根味道让蛐蛐天生就不会避开它,而那活门一旦落下,以蛐蛐的能力是定然没有逃脱可能的。
但是,如果这门在它抵达之前就已经落下了呢?
“嘶,咋还起风了,这刚开春的风吹起来还有那么点冻人啊。”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加件衣服?你也想去乌鸦林里面埋着了?”
“哦,我炕上头好像还有件袄子,我去找下,等会儿再来看。”
“行......等下,等到!看那边!”
顺着独眼老汉的手看去,只见那小活门笼子的门被那股没由来的风给吹得忽扇了几下,竟然关上了!
“它关上了!”
“有希望!冲啊!”
“对面的蛐蛐还停那儿,能超过去!”
“我们要赢道人了!我们要赢道人了!”
“超了超了......赢了——!!!”
......
傍晚,孙语蔷背着家当跟着腹桃来到乌鸦林旁边的小营地里,在外面晃悠了一整天的豆包趴在还剩下点火星子的篝火面前等着二人。
腹桃拆开手里的荷叶包裹,把里面剃得很干净的山鸡骨头丢给豆包,尔后从旁边树上取下腌了半日的鸡杂丢锅里。
裹着辣椒的鸡下水被锅里的荤油一激,一股有些刺鼻的焦香气息便将那原有的腥味给压了下去,那股肉烧熟的香气不断的激发着二人的进食本能。
“对了,”整理次日宣传所需物料的孙语蔷开口问道:“那根皮筋是你烧断的吧?你为啥要帮那个大娘?不是说不插手让我去斗吗?”
一提到这事,腹桃的神色就有些许黯然:“她那个锄头柄已经锈坏了,哪怕开完田,怕是也种不了多少地。”
“没地,她过不了今年。”
孙语蔷恍然:“哦这样,你是想让她用那烤鸡去换个新的锄头柄?毕竟抹了你们听语门的独门香料,应该能换个好柄,要是她会降价保不准能去打铁铺子换一整套耙子啥的,赶点时间还能种点豆子。”
腹桃摇了摇头:“她应该不会去换。”
他想到了那幽暗小巷的惊鸿一瞥。
“那只烤鸡她拿给其它人吃了,你们斗蛐蛐的时候有个姑娘躲在那后边,王大娘在斗蛐蛐的时候老是朝那边看,也不知道是她娃子还是什么。”
孙语蔷手上动作一顿,旋即也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帮她这点了。”
少顷,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说起来,那个活板笼子也是你弄关上的吧?你们听语观啥时候有一手吹风的道术了?我看你师傅也一直用的是各种火啊?”
“风其实我也略懂一点,”腹桃从锅边站起身,用木剑挑开充当帘子的芭蕉叶,低声回答道:“但吹那笼子的确实不是我。”
“而是我。”
简陋的棚子外面,单手抱着剑的白衣青年带着被晒黑和被泡得发白的两个少年冲腹桃施了一礼。
“道友,蹭顿饭?”
“没有饭。”
腹桃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再看了看对方那光是站着就让人感觉强到令人发指的扮相,咽了口唾沫后又接了句:“只有面,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