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移,乱世将至,四地烽火起。
山门开,苍髯殡天,安有豪杰出?
......
听雨山,听语门,听宇堂。
“师傅,您就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偷偷喝酒了~”
扎着包子头的半大小子被倒吊在堂口,穿堂而过的春风吹得他浑身凉飕飕的,还好今日是开田日,乡亲们都在地里忙活,没有人能看见他的丑态......可恶,这狗怎么跑堂上来了!
‘去去,看什么看,再看今晚上就拿你开席!’
“你还想炖我的狗?”
身后传来的呵斥吓得包子头少年一惊,赶忙跟条没腌透的咸鱼一样扭动着身子甩过头一脸讪笑的辩解道:“嘿嘿,师傅,您睡醒啦?”
老道士波澜不惊的缓步上前,待到走近后突然反手抽出戒尺抽在这小子浑圆的脑门上,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懵逼不伤脑:“除了吃就是睡,你心里还有什么东西?说过多少次了,为师是在沟连均天盘,不是在睡觉!”
‘不就是捧着个大黑盘子睡觉吗......等等不能想!老道士疑似会读我心!’
“师傅~您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我心里还有您老人家啊!您看,我还记得今日你会下山去帮农,徒儿帮您衲了套新的粗布掛子,您穿上一定很神气,要不就放我下来我给您取去?”
老道士虚着眼深深得看了包子头少年一眼,不知在深思些什么。半晌后,他随手一挥,吊着少年的绳子应声而解。
眼见着少年就要‘以头抢地’磕出个满面桃花开,老道士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黑色盘子放下,随手送出一股柔劲,将少年打着漩送出好几米。
这...这明显是打算放过我了啊!
“谢师傅不揍之恩!”
包子头少年一个轱辘挺身而起,飞快的朝着老道士行了个礼后哼着小曲就快步朝着自己的卧房冲去:“师傅您等等,我把褂子给您取来咱们一块儿下山去!”
玩心大起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老道士脸上落寞的神色,亦没有听见那一句,遗言。
“腹桃,复逃,为师给你这个名字为的就是这一天,希望你能早点明白......”
“时间不多了。”
......
少年的寝房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顶着个巨大脑壳的方型盒子,也有用明蝶褪下的翅膀绑成的圆盘;有泛着青绿色的小铜锤,也有牛蹄筋剪出刻度卷成一团的线球。
‘早安,电视鸡,早安,风...呃,我忘了你叫什么了,风火轮?风车车和假老练?暴风星云裂?总之大家都早安啊~’
少年念叨着莫名其妙的怪话,从杂物堆里翻出来那件早早就绣好的粗布褂子。
没有绣任何纹饰,布料是少年下山给农家们的孩子教蒙学的时候换来的,大小不一颜色也乱七八糟的,唯一优点就是很结实,有一种来自大地的靠谱感。
‘唉,最近那些稀奇古怪的梦越来越少了,今年就梦出来个织布机够呛能做出来,也不知道乡亲们需不需要这玩意儿。看那些农家的大姐大嫂大娘两根针就能想要花绣花想要水绣水,这东西好像很鸡肋啊......’
‘还有那电视鸡又是个什么鸡,明明就是个方盒子,怎的梦里就见它有百般画面?’
少年叹了口气,为今年的境遇发愁。
伏朝自开国以来已经两百多年了,以前一直都挺安宁的在搞发展,但就在这一任皇帝上去后,莫名其妙的到处征兵,也不知道要跟什么东西打仗。
听雨山山下的农家们也受到不少影响,不少家庭的壮年男丁都被征走了,少了个核心劳动力后剩下的大嫂大娘们每年开地都不好开。
没地,就没粮。
没粮,就有饥荒。
一荒,就乱。
而这却恰好成了少年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他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已经很多年了,小时候梦的都是些更加玄奇的东西,什么黄色海绵垫子和粉色山炮折磨一只螃蟹和一只章鱼的故事,什么没有手指头的狸猫许愿机和它生错时代的主人等等。
随着少年逐渐成长,这些梦越来越少,记忆也越来越淡薄。
再后来,他开始梦到一些更加现实的东西,有讲述草原上动物们适者生存的残酷竞争现实的,也有神探在揭开一桩桩案件时所展现的人心难测。
这些梦其实对于一个还没饭桌高的少年来说唯一作用就是让他有了一种先天聪慧生而知之的感觉,靠着识字速度也混出来个“神童”的名声。
但再神童,该饿肚子还是饿肚子。
直到某天,一个名叫“我爱发明”的神奇梦境替代了原本的无厘头猫狗鼠大乱斗,少年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尝试着借助梦来做些什么。
他试了很多,从下山去富户家里收破了的大瓦罐上来做“高炉”到抓山上的獐子跟游商换生铜块,山门没有的材料就去借、去换,世间没有的东西就去造,去做。
就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换一般家庭早就给他踹出去了,但老道士一直没说什么,只是在少年被獐子顶个半死的时候独自进山采药,在看见少年即便是累瘫了也没法把瓦罐抬上山后在山路上硬生生挖出来几公里台阶,仅此而已。
可梦里的东西终究是太过神异朦胧,少年也只不过是管中窥豹般看了个冰山一角,忙活许久,最终也只拿出来一架犁地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