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601病房那位，他的家人……”

“嘘，小点声，别听信那些流言蜚语，做好你该做的……”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由得感慨如此纯洁神圣的场所原来也不会缺少暗处的议论啊。

我试着控制麻木的身体坐起，麻醉的效果还在，但伤口撕裂的触感倒是挺明显的。

唉，熟悉的蓝白条纹、不知疲惫的仪器嗡鸣、还有药水那刺鼻的气味。

不知这是我第几次住进这里，兴许是最后一次了。我的家人已经再也没法支持我继续完成极限运动了吧……因为我的缘故，他们都不在了。

我想，我该随着他们一起走的。或许就是现在……

用尽所有力气，准备拔出那维系我残余生命的可恶的输氧管。

哗啦——

隔帘被粗暴拉开，刺眼的阳光填满阴暗冰冷的房间，带来阳光的是一个比我那不成器的大哥还要瘦小的身影，但那股气势是我不曾见过的。

“你好，我的病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间病房的熟人啦！听他们说你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哈哈！我还从来没亲眼见过这种人，你愿意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我叫陆恒，她叫苏予乐，那是我余生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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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很曲折的经历啊，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先想办法让我下去！”

金发碧眼的青年匍匐在呼啸的风中，努力抓住身下的平面使自己保持平衡。

面前漂浮着一个衣着怪异、容貌青稚的孩童模样的木偶，吱吱作响的指关节如提线木偶在半空挥舞。

“哎呀，真是抱歉，这具身体除了谈话之外并没有安装任何功能，要不你再坚持坚持？”孩童人偶尴尬地笑着，摆出那副对于人偶来说极其灵动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陆恒双手使不上力，眼看着就要掉下深空。

“我？”人偶像是期待着这个问题，早有预谋地摆出自豪的模样，甚至从它的背后炸出两束礼花。“我名为奥刻摩罗，是掌管这座中心城的第一神明！是不是很惊喜，神明大人的分身亲自接见你哦？”

等它摆好姿势，陆恒早已不见踪影。

远在中心城上空3000英里的云海航道，是以超乎物理规则的形式存在、意义不明且荒废多年的神秘造物群。它们以云层为外形常年集聚不散。

曾经某些执政者也有过将它重新利用起来的想法，但探索计划实施时却为时已晚，因为对于野外的永恒鲸而言这刚好是不可多得的休憩场所。

“啊啊啊——”

刚好，这里就有一条落单的幼体永恒鲸……以及从它背上掉下来的倒霉鬼。

“哎你这人类也太急躁，你就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吗？”人偶奥刻摩罗紧跟着飘落下来，好像并没有在意人类的心情。

“等等，这个高度的对流？”陆恒敏锐察觉到环境的微妙变化，在这种高度下进行无装备的自由落体，身体却没有丝毫异样。

“怎么样，中心城的天空可是我设计的，好玩吧？”奥刻摩罗自豪地掐腰笑着，那人偶鼻子似乎也要变长几寸。“你该庆幸是掉进了我的中心城，如果是不夜城或者鬼腹部那些无聊的地方，没准你马上就会被当成入侵者处理掉哦。”

“那她在哪？现在怎么样了？”陆恒急忙问起苏予乐的情况。

“是你在意的那个女孩吧，不过我捕捉到的只有你一个人类的踪迹哦。”奥刻摩罗摊手道。“最近因奥兰格不大太平，又是空间紊乱又是接纳新界的……看样子你们的世界受到了波及，而你们恰巧比较幸运被吸了进来。”

二人谈论间穿破了第二片云层，陆恒根据触感推测出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气体云。下方地面那无限蔓延的大型都市隐隐浮现于视野。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只是来确认一下能够突破中心城上层边界的神秘物体，既然是人类的话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祝你在我的中心城玩得愉快吧！”奥刻摩罗伸出手指点在他的左肩，一抹幽光闪烁，人偶凭空不见了踪迹。

“等等……”陆恒还有很多问题，不过看来这位自称神明的家伙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死活。

那么，该怎么活下来呢？

眼看着地面逼近，手边没有任何装备的陆恒只能努力保持着平衡，寻找着下方能够软着陆的目标。

——不过这下应该是死定了。

陆恒闭上眼，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想什么呢？人类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她怎么样了……苏予乐，在第二次人生中被自己当作家人的存在，明明马上就能兑现承诺带她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了，而自己却在本被充满了期待的这一天率先失约了啊。

十秒、二十秒……

怎么回事？还没落地吗？

陆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自己竟奇迹般地停滞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高度。

“喂喂，这下能听懂了吗？真是的，人类就不能试着学一学通用语吗？”粗犷的嗓音传来，陆恒抬头看去，一位衣着蓝白警卫服、足有三米高的独眼巨人正提着自己的衣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从那样的速度下保住自己。

“呃，你是？”显然陆恒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过稳定的心态很快使他适应过来。

“咳咳，看这边！”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却是在那巨人的肩膀之上。一位小巧瘦弱的生物发出粗犷之音。“我们是德尔·西米奇，中心城警卫队成员。你这人类也太不小心，怎么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万一砸坏了路面可赔付不起。”

巨人点点头，赞同它的说法。

这两个生物是……什么东西？

巨人将陆恒轻轻放到地面上，由于长时间处于失重状态，脚下一踉跄便直接坐倒在地上。

“没什么事不要再这么乱来了，虽然说城内有专门负责接住高空坠落物的队伍，但每次都要向霍克人借声带是很累的。”德尔瞥了他几眼后转身离去。

“好、好的……”陆恒看着他远去，才起身扫视这奇异的街区。

大体上像是西方中世纪的建筑风格，但是不同街道间的上下落差极大，乱无章法的天桥与立交无处不在，不过还是那群明明形态各异却能和平共处、甚至像人类社会一样拥有秩序的怪异存在，其中有些甚至不能算是生物。

“我是在做梦吗？”陆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自己遇到了曾经无数次从网络作品中见到过的——穿越。

但是为何偏偏是现在？明明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出阴影，还有那数月的康复训练和复查……

还有她。

想到这里陆恒坚定了信念，至少要确认她的安危。当时只有一门之隔，夺目的光芒闪烁之时自己已经冲到了她的病房，虽然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不过哪怕只有一点点概率，她与自己一同来到了这个世界呢？

“喂，那边的小家伙，到底上不上？”

奇妙的声音传入耳中，明明是地球没有听到过的语言，却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

陆恒转过头才发现一艘巨大的飞艇不知何时停在身旁，原来自己所处的大道也同样是一座空桥，下方便是无底深渊，而这一设计刚好适合飞行物停泊。

“诶？叫我吗？”陆恒不明所以，自己可没买过票。

“昂，四肢短小、两眼两耳还不是霍克人的，只有你符合条件了，快上船，其他乘客们都等急了！”肥硕的检票员任凭这不起眼的人类挣扎，自顾自地将他丢进船舱。

舱门关闭，八支木浆拨动虚空，没有任何动力源的飞艇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缓缓上升。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远远奔跑的那只四肢短小的可怜生物——它落车了。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中心城，一定要干一票大的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某个头戴铁桶的生物大喊着。

船舱内分有数十个小房间，貌似正是本次航行的乘客们。不过房间不设门以及这脆弱复古的木板材料……确实让人怀疑这艘船究竟是怎么运转的，以及这内部老酒馆一样的装修风格为何能够完整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