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正德十六年,明武宗驾崩。
朝堂上下动荡。
傍晚一阵雷雨,来的快,走得也急。
乌云散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落在了京郊外一座庄院屋檐上,顺便拉了一泡产自北直隶的原生态鸟矢。
庄外人影绰绰,大门最外围是三队骑兵,有序交错巡逻,靠墙内外皆有步兵巡逻队;
往内大厅是仪仗队守门,左右厢房皆有仪仗队和精兵把守,戒备森严。
此时月色尚好。
后堂门外一面白无须,身型消瘦,着一银色飞鱼服的青年锦衣卫,抬头看了下月色,伸了下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就着月色,坐在台阶上,写写画画。
后门吱呀打开,一个身着红色青年武官走将出来。
红袍飞鱼服,乃是官职千户以上锦衣卫所穿,其人身材高大,胸肌发达,如同两扇门,臂展极长,手上有厚厚茧子。腰跨绣春刀。正是锦衣卫千户,陆松。
陆松端着一果盘,上边有若许桃子。
武官面带微笑,走到百户身边打趣:
“宋百户,这个点了还要往无常簿上添点罪人?”
宋百户头也不抬:“陆大哥说笑了,我这是在作画儿呢。”
陆松递过来一个桃子,宋百户接过,将画册放在膝盖上,左手持桃,边吃边构思。
红袍武官将盘子往边上轻轻一撇,早有边上一锦衣卫旗官接过。
“哎,画的什么?”
“我这画的大唐西域记,没办法,谁叫兴王爱看呢。”宋百户不无的得意的回道。
“你小子。。。”陆松一巴掌拍在宋百户屁股上。
“要叫圣上,咱哥几个就你小子靠一手白描讨得皇上自小喜爱,圣心独眷。”陆松嗔怪,满脸感叹。
“嘿嘿,咱兴王打小就爱我宋画师的画儿,你们这帮大老粗都是凭打打杀杀,我就凭一支笔这次入京就能补了百户缺。”宋百户好不得意,又添了几笔在画册上,他悬臂作画,线条纤细却流畅。
宋百户略略停笔,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这杨大人非要按皇太子礼迎接咱兴王,然后再继承大典,属是有点。。。”
陆松吃了一口桃子,接过话茬:“狗日的杨廷和,老古板,既然是选定咱圣上入京继任大典,自然是顺着咱皇上意思来,他非要搞这一出,害咱们在这京外盘桓数日。”
宋百户:“这些大臣们的心思,咱呐也不懂,咱就等着随兴王早日入京,兴王登基,我好受赏回去见见我那婆娘。”
说着脸上绽开了笑容:“算算日子也该生了,这次补了百户,婆娘要再生个娃儿,我这爹也算给儿子争气。”
陆松伸臂搂在宋百户肩上,差点把宋百户嘴里的桃子从鼻子里挤出:“百户算啥,等弟妹生个带把的,我让他跟文孚一起习武,最起码做到镇抚司。”
两人既是好友,又同是兴王的府内随身近臣,看着兴王长大的,这次又是随兴王入京,从龙之功,均是大好前程。
宋百户爱妻将生,陆松爱妻又是兴王乳母,皇恩浩荡,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嘿嘿,学武伤身,还是跟着我画画儿,读读书。。。”宋百户嘴角微微上扬。
“啪唧~”
一泡北直隶产的原生态鸟屎,从空中溅落到宋百户手上吃了一半的桃子上。
宋百户暗道晦气,陆松不以为意,一招手,身后的旗官很有眼力劲的端着盘子上前,盘中还有两个桃子。
宋百户看着桃子,忽地心中一动,一皱眉头,没急着换桃子,将画册往怀里放去,问道:“这桃子从哪来的,我记得下午时候果蔬将尽,新换一波的蔬菜要出去采购的兄弟们明早才能送来。”
陆松自己先换了一个桃子,道:“是方才张太后送来的平谷鲜桃,说什么心忧皇太子在京郊受累。。。皇上还特意让我给你送两个。。。”
宋百户站了起来,眉头紧锁,不复懒散:“来使说的是心忧‘皇太子’?”
陆松也站了起来:“确是如此,这桃子不错的,不愧是平谷大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