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没有心情与裴长远辩驳,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青芜实在听不下去,上前一把拉住裴长远:“二公子你不要说了,快随我去找世子爷。”
她硬是是将裴长远拉走,这山头上终究是清静下来。
徐望月在母亲新立的墓碑前缓缓坐下,从怀里拿出帕子,一点一点擦着上面的红字。
终于,此处只剩下她们二人。
徐望月小声给母亲说着她走了以后,自己的日子。
从御史府到侯府,母亲走后只剩下她和红玉相依为命,多亏有陆遮哥哥的照拂,日子还不算太难过。
陆遮哥哥被抓之后,自己又是如何听从长姐的话,去了侯府。
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好些话堵在她心里许久,无人可说,今日终于是能畅快说出来。
她一边擦着墓碑,一边轻声说道:“其实世子爷是个好人,他待我很好,教了我读书识字。”
“母亲一定想不到,如今我写得一手好字了。”
徐望月四下张望,此处没有笔墨。
她本能地捡起一根树枝,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母亲你瞧,还得用树枝。”
雨后湿润的草地,树枝落在上头,一笔一画。
待徐望月意识到,“裴”字和“长”字都已写完了,“意”字写了上半部分的“立”字,她手中树枝顿住……
她正想要将地上这三字划去,听着身后隐约有脚步声。
听到动静,徐望月回头,见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今天早上在她老宅门外,半躺着的两个流民,还有几个她也有些眼熟的流民。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向徐望月的眼神里充斥着贪婪。
“你们要做什么?”徐望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些流民真有什么目的?
流民的视线落在墓碑前的祭品上,冷笑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们一个个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姑娘给死人吃的,都比我们哥几个吃得好。”
徐望月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祭品是裴长远带来的,有鱼有肉,还放了好些水果。
她可当真是要谢谢他了。
徐望月指了指那些祭品:“几位壮士若是饿了,大可放心吃。”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和我小娘一样都是苦命人,和你们一样。”
“姑娘这一身穿着,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带头的流民大笑起来:“裴家世子爷和二公子一路上护着的女子,能和我们一样苦命?”
徐望月越听越觉得,眼前的人并不是普通的流民。
虽说流民中也有张秀才这样读过书的,可也不能是每个流民,都能脱口而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吧。
他们还弄明白了裴长意和裴长远的身份,看来从松阳县一路跟到这儿,他们确实另有目的。
徐望月装作惊恐的模样,实则眼角余光不断飘向四周。
下山的路被这些流民堵住了,此刻她唯一的路便是往深山里跑。
赌这一把,很是危险。
且不说山里有没有他们的人,山势复杂,她一个弱女子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徐望月眼眶微红,语气软和几分:“你们当真误会了,我并非是侯府的人。你们既然有所了解,大可以去查查,我是徐家的庶女。”
“你们抓了我,不管是侯府还是徐府,都不会拿出一锭银子来救我的。”
听了她的话,流民们互相面面相觑。
他们还未开口,身后突然想起一道气喘吁吁故作坚强的男声:“你们要对我月儿妹妹做什么?”
裴长远不知为何,去而复返。
徐望月瞧着他单枪匹马地跑来,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