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我一副失落的样子,突然砸吧一下嘴,说道:“这雪区征兵你也别去了,想当高原兵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去过那地方,连壶热腾腾的白开水都喝不上,吃东西都是半生不熟的,何苦去遭那罪?”
没想到李永璋连雪区都去过,我联想到他的工作,心想莫非他是去雪区做反封建动员了?这时,我又突然想到,既然他的职介跟这个公社武装部的部长差不多,那为什么不去李永璋手底下当个兵呢,反正都要离家,去哪儿不都是一样的吗?
我对他说道:“永璋哥,你看,我这一介农民,没什么文化,也就只有当兵能改变改变前途了,雪区我肯定是去不了了,实在不行我就跟着你混吧。”
李永璋一听就乐了,他说道:“你小子,原来是把主意打我身上来了。”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李永璋这老小子就等着我这句话呢,他自己不说,还偏要引导我去开这个口,我年纪轻轻,就被他忽悠上了这条贼船,只能怪自己经验不足,被骗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李永璋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开口说道:“这样吧,想在我手底下当兵,要求比高原兵还要高的多,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当时一听就激动了起来,这真是人生路上峰回路转,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村能着什么店,连忙对着李永璋敬了个礼,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永璋摆摆手说道:“你给我一个地址,当兵这事儿我替你办,不过你可想好了,我手底下可没有逃兵。”
我心说就这种低级的考验就能动摇我坚定不移的斗争精神吗?当即表示我就要当好社会主义的螺丝钉,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
李永璋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有这个觉悟我就放心了,你放心,跟着我混,别的不说,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经过跟李永璋这一番深入浅出的思想交流,我的心一下就踏实了,回到家后,我没说遇到李永璋的这件事,只是说体检一切顺利,因为我感觉虽然李永璋嘴上说的好听,可他的活儿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就单看他根断臂就知道了,可那时的我心比天高,觉得只要离开农村,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如果把这事情告诉我爸妈,他们肯定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就这样,我左等右等,在家支了一个月,终于,我收到了一封入伍通知书,与那封入伍通知书一同寄来的,还有一封李永璋亲笔书写的书信,那时候我还大字不识几个,只能找村子里上过学的知青给我念,那上面写着,关于我入伍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而且属于特事特办,现在我已经是一名“移风易俗连”的兵了,并且已经有任务派给我了,希望我于三日后上午八点来村东头的市场集中。
只能说当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了些,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上了李永璋的贼船,被卷入到这摊烂摊子里,我拿到入伍通知书后,自然是跟亲朋好友炫耀了一番,我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当上兵的,后来,我又问那知青移风易俗连是什么连,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说道:“移风易俗,这意思好像是说移除旧风气,破除旧习俗。”
临走之前,我父母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在部队惹事,要吃苦耐劳,多做些脏活累活,给部队的领导留下一些好印象,最好能争取当上队长,他们不放心我,又给我塞了一些钱,我父亲还把他那块宝贝一样的上海牌机械表给了我,那块表是他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的时候,当过兵的小舅子送给他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舍得带,没想到最后竟到了我的手里,这一下我也有些伤感,我夸下海口说以后我有了出息,便给他们接到城里享清福。
等到了离开家的那一天,我五点多就起了床,那时候天还没亮,我便从家出发了,我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未来穿上军装的模样,想着总算是不用天天种地了,不管部队多苦多累,我都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个人样来给村里的人看看。
一直走到天亮了,我才走到村东头的市场,我甩出手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7点,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就看了李永璋。
他穿着一件短军大衣,还戴着一副十分拉风蛤蟆镜,搞得我差点没认出他来。他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这时候,我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
这姑娘留着齐耳的短发,约莫也就十六七岁,模样甚是俏丽,一看那白皙的脸蛋就知道是从城里来的,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天天种地的农民所有的肤色,她双手抱着胸,给人一种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感觉,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就是隔壁屯的张玉洁,可张玉洁跟她一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时间给我看呆了。
不知为什么,她穿着一件十分古怪的白大褂,像是护士穿的那种,但又不完全一样,这时候,李永璋咳了一声,我这才回过味儿来,刚才竟然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脸。
我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这时,李永璋笑眯眯的跟我介绍起她来,说这位姑娘是上面派来收集一线资料的,让我少盯着人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