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想让亚利和穆勒看到这副凄惨的样子。

乌里尔动摇了，汹涌的平静席卷了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就像脚下的蘑菇，只需要留在这里。

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回到大地。

“乌里尔？！”

一声洪亮的呵斥将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居然是穆勒。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梦呢？！”

“别管我了，别管我了……我要留下来……”乌里尔彻底崩溃了，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滚落，已经太迟了。

穆勒伸手想要拉他起来，他却一个劲儿往后躲，接着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这些麻烦事已经够恶心了，别添乱。”穆勒语气冷静，完全不是看见怪物应有的反应。

结果乌里尔一下子哭得更凶了：“我，我都变成怪物了，你还打我……”

“怪物？什么怪物？”穆勒疑惑地抬了抬眉毛，“你他妈烧糊涂了吧？”

他解下背包，掏出药片不由分说塞进乌里尔的嘴里。

乌里尔闻言愣了愣：“我不是怪物吗？”

“两个眼睛一张嘴，没毛病啊。”

“真的吗？”

“……”穆勒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突然小了十岁。

他撒谎了，眼前的乌里尔的确已经变成了黑山羊幼崽，要不是阿佩普有感应，他也不敢认啊。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的整条左臂完全没有知觉，感觉自己正在变成阿佩普的养料。

当初为了能帮上更多忙，执意留下的“帮手”，在此刻只剩祸患。

当然，穆勒无法断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

“你是不是人类不重要，乌里尔，就算你不是，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个。”穆勒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类……长什么样？”

因为乌里尔看到的穆勒同样扭曲，就像一张被擦糊的水彩画，根本看不清身体的任何一处细节，比自己还瘆人。

穆勒叹了口气：“人类有两只眼睛，横着排列在鼻子两侧，鼻子在脸中间，嘴巴长在鼻子下面，耳朵在脑袋两边……记住了吗，你就是这个样子。

你是人类，乌里尔，想想你的姐姐和小侄女，你还想见到她们，对吧？”

赫塔……

没想到这句话真的比退烧药顶用，乌里尔迅速冷静了下来。

而且这段机械式复读，似乎对两人的认知都起到了“矫正”作用。

彼此眼中的对方，渐渐恢复了一点人的轮廓。

“亚利呢？你有看见他吗？”乌里尔擦掉眼泪，在穆勒的帮助下重新站起身来。

“我没有……”穆勒说着，下意识环顾四周，树林再一次变成囚笼，不许任何人离开。

他自然而然从包里抽出斧头，拉上乌里尔便开始闷头劈砍灌木：

“这件事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透着红色荧光的植被好似血花飞溅。

就在这时，阿佩普又起了反应，比找到乌里尔时更加焦躁不安。

只见茂密的灌木被一股无形巨力击穿，穆勒眼疾手快推开了乌里尔，一瞬间，身后的树木便被轰成碎片！

漫天腥红中有个身影步步靠近，尽管轮廓朦朦胧胧，熟悉的起手式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

“亚利？”

穆勒认出了那是他最喜欢的杀招，也是他在他们面前第一次展示的禁术——开路者一击。

原本用来对付敌人的力量，此刻直指昔日的同伴。

“回到大地……无上的犹格-索托斯，指引未来……”

亚利歪了歪脖子，再次抬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