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碰到过的最多一次买多少呢？”

“没有特别大气的，最多可能也就三两千吧，按10%返点。”

“那你发达了。”

“哪里发得了，就是减轻一点房贷压力而已。”

“要是你勤快点月工资上万了，我们也就三几千的，你干一个月顶们干三个月，还不算发达？”

“那可不能这么看，钱多了私人时间就少了，也就是有偿开拓一下视野，不值一提。”

“你这也太谦虚了。”

“我这是深有自知之明。”

诗懿进入角色的速度很快，也就半年时间，不光旅游段子背的滚瓜烂熟，听力这项技能也在磨炼中不断提升，即使是非洲英语、印度英语也不会为口音而感到迷茫。

深夜的西街热闹至极，到处都是语言学校的学生在酒吧找老外练习口语，四处都能听到“No beer， No talking!”这句话，这就是典型的骗酒喝的老外。每天固定在一个酒吧，到了饭点就来，等着有钱的学生进来请吃饭，然后和学生聊天，聊到尽兴时就会要求学生为他点一扎啤酒，然后无限畅饮，直到学生离开。

勤快谦逊的女孩子多半是受到青睐的，只是襄王有情而神女无心。

诗懿一心想着的都是怎么赚钱还房贷。

累了一天，刚躺下林凯的电话就打过来。

“小叶，忙啥呢？”

“我在S县干导游呢，怎么的快说，我这可是漫游呢，花费贵着呢。”

“你这个野导当得有瘾呀？”

“什么野导，我有证的。”

“哟，还认真了？”

“啧，你深夜电我，肯定没好事，不是破财就是烂事，我都后悔接你电话了。”

“可不能这么看我，好事儿。”

“说吧，什么烂好事？”

“我下周有个学术交流会在A城开三天，我查了一下，A城到L城火车三小时，怎么样，接待一下呗。”

诗懿抑制不住的高兴，但嘴上却逞强，“看看，我说什么了，不是破财就是烂事，我这又要破财了。”

“别那么财迷行吗，你就庆幸吧，范臣不来，不然你得花双倍。”

“你在广西就没有其他城市的朋友祸害了吗？”

“怎么的，发财了还不认老搭档了？”

“得，冲你这句话我得看看明天怎么忽悠老外多买点儿吧。”

“叶啊，你堕落了。”

“你不来我能堕落吗？”

“那说定了，我提前一天联系你。”

“嗯，给我带什么来？”

“不带了，我这都是重要文件呢，不方面。”

“林凯，林大博士，你可以呀，来蹭我还不带点儿礼？”

“看看，经不起逗吧，带什么告诉我，我邮寄给你，我现在这身份、这行头确实不能多带东西，关键是不能直接到L城，开完会都三天了，什么东西还不臭了。再说了，我是那不懂事儿的人吗？想当年，多少丈母娘等着我，哭天抢地的都想得到我呀，只恨我情根深种小白，不然情归何处那还真不好说呢。”

诗懿被林凯逗得哈哈大笑，“林凯，你说你这张嘴，黄博不独宠你还能宠谁？”

“说得好像黄博不宠你似的。”

“你说交流这好事儿怎么没安排范臣一起过来？”

“看孩子呗，你还不知道汤慧呀，但凡超过一天的出差都得哭上天。”

“哟，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都生的男孩儿，你的干女儿我就任重道远了。”

“有好消息了没？”

“你看我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精神，哪有时间呀？”

“你呀，差不多得了，到处交流开阔眼界，提升各方面的业务能力你不吃亏。”

“不然呢，我可不想延毕，拼死得按时毕业。”

“行了，不跟你瞎聊了，来了提前告诉我，我车站接你。”

“关键是给我订个舒适宾馆，离你家近点最好。”

“知道了。”

诗懿哼着歌，心里抑制不住的开心，好久没见到老同学了。

可能是心里高兴，第二天干活特别卖力，以前都比较循规蹈矩，老外问什么答什么，这次诗懿主动聊这聊那，全程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疲惫感，所有人都被带动了，居然没人喊累。

本来以为是一场尴尬的三人行，没想到诗懿的心思都在老同学即将到来的事儿。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妈妈林凯要来。

“哟，大学同学呀？”

“嗯，我们一个导师，还是搭档。”

“没怎么听你说过。”

“你又没问。”

“你打算怎么招待呀？”

“请来家里吃个饭，带他去看看我们买的新房，然后游船河。”

“来几天呀？”

“还不知道，可能三两天吧。”

妈妈笑着逗诗懿，“你是不是虚荣了，还带同学看房子？”

“等装修好了，同学来家里住住也有个地方了，就不用总去酒店了。”

“也不是不行，等你结婚前我们就装修，然后从这里把你风光大嫁出去。”

诗懿心里咯噔一下，“没事，先装修，让我爸享享福，你们可是单位第一个住上电梯房的人了吧，都让你们的死对头羡慕嫉妒去吧。”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

“老老实实说话呗，把你内心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都说了呗。”

“你这什么心理，不许那么没觉悟。”

“我这个觉悟老高了。”

林凯是第一次到L城，诗懿特意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去接他。

看着人潮汹涌的旅客，思绪又被拉回到了从前，只是那时的自己接的是自己的挚爱，而现在接的是挚友。

“小叶，多久没见，呆这儿了？”

诗懿才回过神来，“要死了，吓我一跳。”

“想什么呢，还不拿着，重死了。”

诗懿顺势接过，“啥玩意呀，还买一大袋。”

“这个你没吃过？”

“酸吗？”

“不知道，差不多吧，A城的叫酸野，不知道和你说的酸是不是一个东西。”

诗懿笑死了，“你怎么给我带这个。”

“昨天晚上A城大学的同仁们请吃饭，说这个我们肯定没吃过，我吃了觉得好好吃，像是什么酸梅粉拌的芒果，特别开胃解腻，关键是还便宜，我还特意问了下午一点有卖的吗，他们说中午十二点就出摊了，我背着包去买的，然后直奔车站，差点就误车呢。”

“重点是便宜。”

“我说了这段里面的意思包含了好吃、经济实惠、开胃、负重去买，差点就误车，以上五点都表示了我们老友情深，怎么五点里你就捕捉到了其中一条便宜的信息呢？怎么现在眼界就这么窄了呢？”

老友见面，几句话就把诗懿逗得前仰后翻的，笑得都快岔气了，“林博，是我肤浅了，眼里只有钱。”

林凯假装摇摇头，“不怪你，是我规矩太多，应该给你带个体积小价值大的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

“文房四宝，既彰显我的品味还满足了你的虚荣。”

“没事儿，我这虚荣在L城也能满足，你就挑贵的买，买了我房子装修好了书房就摆你这个诚意。”

“什么？那么快装修好了？我突然好想回N城。”

“你也太抠了，还枉费我提前一小时下班来接站。”

“你也就是摸鱼，这个情我可不领。”

“要死了你。”

还像以前读书一样，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打车回酒店。

“叶啊，这酒店离你家也太近了吧。”

“嗯，几分钟就到我家了，去市中心也方便。”

“你找个饭店，我请你们全家吃个饭吧。”

“省着点儿，大家都是有房贷的人，回我家吃，我妈做好了，就等着我们回家呢。”

“房贷不是两个人还嘛，不差这点饭钱，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得请你爸妈下个馆子呀，以表我的谢意，同学三年顺利毕业和考博备战时你的无私帮助，我得感谢阿姨和叔叔生了你这么个好女儿呀。”

“你得了吧，赶紧的，我爸妈都等着呢。”

“有没有做我最爱的麻辣鸡？”

“饭店订了打包回来的，只有我大姨才会做，她还远在B城呢，但这家味道也很好。”

“那行，我得买点儿水果，你这儿哪有呀？”

“弄那么客气干嘛？”

“礼数总得有。”

“行吧，一路上都有。”

“那行，只买贵的。”

“哟，林博，有觉悟呀。”

“你也叫我一声林博了，可不得提高些？”

“行了，不枉我那三年替你挡风遮雨冲锋陷阵的。”

“叶啊，拎着酸野，一会吃饭开胃。”

“嘿，知道了。还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后来那个建筑那个女的有没有一直后悔呀…………”

“你要死了，还提她，那娘们可贪了…………”

两人又一路说一路买，到家爸妈已经忙活完了。

还没等诗懿介绍，林凯把水果一放，就冲上前去了，“叔叔阿姨好，我是林凯，和小叶是读研的同班同学。这次到A城开会，来得有点匆忙，明天得走了，啥也没带，失礼了。”

妈妈满脸笑意，“这说的哪的话，来了就好，我们边吃边聊，尝尝阿姨的手艺，怎么走那么快，不多玩两天吗？”

“不行，回去还得整理报告材料，我们现在做一个带头学科，必须得出成绩，导师和我们的压力都很大呀，本来是今天晚上要走的，但是我想着来看看二老和见见老同学，所以和导师说了订明天的票回N城。”

“明天几点的飞机呀？”

“下午的，我得坐大巴到A城机场，不然L城没有直达的班机也不好报销。”

“这也太折腾了，你真是有心了。”

“坐车还行，上去就迷瞪一会儿，睁开眼就到了，我们都习惯了。”

妈妈看向诗懿，“那诗懿你明天请假带林凯转转。”

“放心吧，我明天早早先去打个卡，然后找个借口溜了。”

林凯揶揄道，“叶啊，你这个摸鱼的本事见长呀。”

“哎，谁还没有个摸鱼的时候，不耽误工作就行，不过说真的，我摸鱼的功夫炉火纯青了，有时候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一顿饭林凯把自己的幽默发挥到了极致，逗得大家都快笑岔气了。

“诗懿，你带林凯去河堤转转，坐坐游船，我们在家收拾就行了。”

“阿姨，不耽误，我先把碗洗了，给你们带垃圾。”

“不用不用，再不去一会儿就坐不上了，那可是咱们L城的一大景点呢。”

“我动作快，实话说吧，我和小叶读研那三年尽洗碗拖地了，导师最宠小叶了，都是吃完饭带着她进书房布置任务，我得干完活等小叶分配呢，这活我干得驾轻就熟。”

妈妈又是一顿爆笑，爸爸看着林凯也不当外人，“那洗就洗吧，诗懿你帮忙，搭配着干就快。”

“叔叔，一看就是过来人，估计追阿姨的时候没少去阿姨家洗碗拖地吧？我追我爱人的时候也是洗碗拖地，总觉得吃完饭不干点老本行就像少吃了一种药一样，压在我心头晚上都睡不着，久久不能释怀。”

诗懿好久没看见爸爸笑得那么失态了，“爸，我同学就这样，到哪都受宠的原因找到了。”

“行了，赶紧带同学去坐游船去，不然真来不及了。”

“叔叔阿姨，那我让小叶带我出去转转，一会儿我再把她送回来，保证她的安全。”

等林凯和诗懿出门，爸爸会心的和妈妈说，“这男孩挺好，会做人也会做事，不知道我家女儿能不能碰上一个这样的人，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是呀，林凯这孩子侃侃而谈，有理想有抱负也有担当，希望我们女儿能有这个福气。”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

“叶啊，你爸妈很随和呀。”

“那是看见你。”

“怎么说？”

“过年的时候健哥来我家，我妈就明里暗里的撵他。”

“你妈说了给你介绍好多对象，你都在了解阶段，我看你是不想处吧。”

“实话和你说吧，我和健哥复合了，我家这条件你也看见，我爸身体不好，我妈伺候我爸也够了，我竭尽所能努力赚钱，给他们买了市中心的电梯房，省吃俭用想着赶紧把房贷还完，等健哥博士毕业我还是想回B城发展。”

“都想清楚了？”

“嗯，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也不想总面对我妈的催婚，不去她生气，去了我难受，总带着面具做人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怎么想着复合，什么时候的事，没听你说。”

“哎，就是过年同学聚会，我们发现彼此还是相爱的，那么多年了也没有想过要放弃。”

“他博士毕业会回B城发展吗？”

“会。”

“那么肯定？”

“嗯，我们都说好了，我现在努力攒钱，先把房贷还得差不多了我再和爸妈说，这次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听了。”

“那他回来了，他妈一个人在里昂？”

“他说他也不管了，如果他妈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就待在那边，随便她。”

林凯想了想，“我觉得理想是好的，但是现实可能没有你们估计得那么顺利，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健哥，但是我也是个男人，从我的角度看，妈永远是妈，老婆永远是老婆，位置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他妈有本事让他放弃过你一次就有本事让他放弃第二次，你现在也二十五六了吧，再经历一次爱情的挫败你还能承受得住吗？我们这些好朋友们也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想不开到时干啥事呀，我很担心。”

“没事，我也想过的，如果再经历一次，我想我可能以后得单身了，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了。”

“你和周哥怎么解决的？”

“我和他说得很清楚了，就是性格不合，我们现在是朋友，偶尔他也会约个饭，再说了，他在部队也不是能经常出来，也不会经常联系，所以我想他如果有人帮他介绍对象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把我忘了吧。”

“其实我觉得周哥挺合适的，起码他对你很包容，现在能做到完全包容的男人不多呀。”

“不爱呀，再包容也没用吧。”

“也是，大家处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谁也不会想着以后会离婚。”

“我从高中开始就很努力，大学这七年更是没有一刻放松过，我一直憧憬着我的美好未来，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但是我不屈不挠，坚定自己的理想，我想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我努力，梦想一定会达成的。”

“这个事儿我替你兜着，但是你有事得和我说，千万别干啥事。”

“不会了，傻过一回还能再傻一次？”

“不是我说你，都被抛弃过一次了，还不是在同一个坑里又掉一回。”

“你要死了…………”

从内心来说，林凯是替诗懿惋惜的，为了爸妈失去了读博的机会，放弃了美好的前程，回到了这个三四线的小城市，干着一份含金量不高的工作，兼着一份导游苦差，每日想着的都是怎么省钱和赚钱，没有时间思考和规划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她是在被自己的执念内耗着，作为同学兼挚友，他必须得替她担着点。

诗懿也替自己觉得不值，但是她不后悔，她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做一次勇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