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口没有封闭,瓶内壁上依附墨绿的类似某种苔藓的植物,瓶底还沉淀着一些沙砾或是贝壳的残片,明显被海水涌入过的内部,但信纸却没有浸泡过的痕迹。
“这里也能捡到漂流瓶吗”
瓶口拿近,莫名仿佛还能闻到一股酒香,但这次不是错觉,浓郁的酒香仿佛已经浸透了瓶身,哪怕被海水冲刷无数遍,他仍能感受到一阵醉意。
“好酒。”
瓶内信纸费了点功夫,好不容易拿出来,打开后满页铅笔的字迹出乎意料的工整,秀美,但入眼的内容却很奇怪。
……
『我们失败了。
今日是行旅的第69日,天气非常阴暗,我的精神还算清醒
这是这次日志的最后一页了,也是我们旅行的最后一日,在这漫长的行程中,我逐渐失去了我所有的船员,失去了最后的航标,所有的乘客全部迷失在混沌与绝望的深渊,我却依旧未能望见彼岸的海口。
我自那片迷雾笼盖的遗忘之地出发,但我们回不去了,也没有人为我们指引前路……
当你看到这封日志,说明承载众生希望的极乐乡之梦已经彻底破灭了,身为本次远行的引客,我很遗憾。
我们旅行了太久,或许是一场梦那么久吧,但却是场噩梦,如果还能再选择,我不会再去喝下那杯酒,那是我唯一的宿醉,也导致这场没有彼岸的旅行,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这时,风起了,起的猛烈,起的突兀,狂风呼啸着冲撞着时锁的后背,他紧紧护住手中的信纸。
风中的它们好似带着某种的意图,地上的尘沙不被吹动,地上的漂流瓶与掉落贝壳不被吹动,但他手中的信纸却被剧烈的狂风意图刮走,撕裂。
“我们失去一切,不能连最后的希望都没了…”一道狰狞的身影浮现,苍老的面孔尸斑遍布,染血的胶带缠绵全身,怨念几乎凝聚为实质,连的周围若隐若现的人们都暴露出自己恐怖的样子。
“谎言太多,你不能再揭穿剩下的了…”身后传来难听沙哑的低语,像是声带曾被灼烧过,同时不知这里是否存在太阳,此刻时锁感觉自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人群再次浮现,不甘的执念如同狰狞恶鬼,此刻它们直接无视风的驱逐,而是将众生的目光刻死于时锁怀中的信纸上。
迷雾剧烈翻涌,世界开始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灵魂都涌了过来,争夺着这张信纸,时锁不得不把自己都躲进了大衣里,来抵御它们的无尽疯狂。
“放弃吧...我不会松手的。”时锁在这场对抗中缓缓开口,双手攥的更紧,此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坚定说出这话。
万众的声音轰炸在耳旁,灵魂们在疯狂,它们好似哀嚎着,哭泣着试图撕毁这张写着奇怪信息的信纸,它们失去了理智,仅保留了野蛮的愤怒。
“吼!!!”身后的庞然大物在愤怒,阴影在扭曲,但时锁没有感受到背部遭受任何攻击或触动。
他赌对了,它们根本无法破坏大衣来直接伤害自己。
“停下吧!我能感受到你们的情绪,你们在愤怒,在憎恨,是对这次旅行?还是这个所谓的引客?
我不知道什么是极乐乡,我不知道这是一趟什么样的旅行,我只知道我被困在了这里,昏昏噩噩的像个死人一样活在你们的世界里!
你们心中的绝望我感受到了,我们都是一样,我曾在生命倒数的日子里寻找活着的意义,却一次次在极限运动中主动追逐上了死亡的身影。
但我现在却没有死去,饿不死!渴不死!累不死!
这里不是我认知中的世界,这里更不是地狱,如果硬要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更像是枉死鬼的深渊对吧。
他提到了这里,我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原谅我这个偏执且自私的人,但如果活着不知前路,不如死去以求宁静。
有人对我说过,希望总在绝望中被挖掘,但我们都仅是失败者,所以诸位,想要夺走它,那请把我也撕碎吧。”时锁蜷缩着,如果没有这件大衣,他感觉自己的皮肉就已经被完全撕扯挖去了。
“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失败,这是假的,假的!”
“是的,都是骗子的谎言,明明还有方舟带领我们寻找极乐的,不用担心的...”
“不用担心,反正,心早已死去,没关系的...”
渐渐的,耳边残暴的它们中多了一些不同的声音,或许是同情,或许是麻木,或者更多是无法毁去大衣的妥协罢了。
“谢谢”时锁紧闭着双眼,疲惫的坐在地上,他没有勇气睁眼去看这群苦难的灵魂,仅能死死地把信纸护在胸前。
“罢了,罢了,都是谎言,都是谎言……”苍老的身影留下一句话便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