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关对林暄的反应似乎并不惊讶，口中微抿酒水，斜一挑眉，眼神中略带一丝玩味：

“不满？”

将从空白中拉回现实，林暄深吸一口气，目光斜斜的望着方河关：

“谈不上欢迎，你事先从未告诉过我会有人前来，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就想骑在我头上？凭什么？再说她还能再教会我什么？我出世入世已经走过一遭了，连你当时都同意我去往上京，即便不是在这深山老林，想要活下去还不简单？哪里还需多此一举？”

他终究还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方河关从林暄身上收回目光，缓缓放下酒葫芦，清了清嗓子，略显浑浊的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连手指也在无意识的敲打木桌板，良久道：

“看来你对小苓有些意见，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跟着她你会学到很多东西，她知道的绝不会比陆家那小妮子少，用我的话来说，你想要走出这片大山，首先便是要过她这一关......”

“我知道那小妮子对你影响颇深，想要出世入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尚且有步世为侠的梦想，可碚城不过是这个世界小小的冰山一角，放眼整片大陆更是云泥之别，较之上京的龙潭虎穴，现在在你面前只是一片山川美景，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才不会枉于常人。”

余味悠长在山风拂过的大厅，一番话是警醒，也是感慨，语毕，似乎方老头的白发又再度沧桑了几分。

“小暄，方老他......说得没错，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单靠拳头就能解决，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相信你不会让方老失望的。”

茯苓抿了抿嘴，神色略显复杂，正想起身将林暄扶回木椅上，不料林暄冷冷的一道目光瞟向她，几乎将她订死在原地不敢动弹。

林暄收回目光轻蔑一笑，转身望向方河关道：“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说得再多，不走出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况且......就她那样子，你难道还指望着这小妮子教会我些什么？”

火辣辣的目光席卷而至，茯苓的脸颊霎时间涨得通红，她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眼眸中多出几分诉求，似乎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很想出声说明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有些低落的坐回位置上，不发一言。

方河关不急不恼，抄起酒葫芦抿了一口，依旧是一副微醺未醉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到茯苓有些失落的模样，转而笑道：

“看来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半年就将吃的亏忘得一干二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以貌取人？照我说，就你这臭脾气在世间半个月都活不下去，你还是跟着茯苓再虚心请教一段时间吧。”

林暄眉头一皱，火起似的一拍桌子：“老头，你懂什么？就她这半拉来斤我一只手就掀飞了，还需要她骑在我头上？再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在碚城那是我不得已而为之，那男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虽说只是一名二境的神魂修士，但我和陆依都分析过，战斗力绝不低于四境，这种情况谁也讨不了好，我还是清楚自己的实力的。”

林暄没有说谎，这大半年来那个神秘的男子一直都是他修炼中面对的假想敌，他曾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和那男子对阵的场面，也不止一次在方河关面前提及，几乎可以断定的是那男子绝非单单只是普通的二境神魂修士。

说起来，那男子似乎和陆家还颇有渊源，要是跟着陆依去了上京，说不定就能够知道些情况了。

林暄话闭，丝毫不弱的与方河关对视。

茯苓的面色逐渐恢复寻常，并没有因林暄话语中的“掀飞”而有太多的动容，与之相反，她的视线不停在林暄身上搜寻，最终缓缓落在腰间的一方玉牌之上。

受制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小栗子见识过当初的场景，此刻安安静静的望着神色毫不为动的老者。

“呵！”

嘴唇嗡动间只听闻一声冷笑，方河关垂首微微摇头道：“清楚自己的实力又如何，明知不敌非要为敌，敌人难道会坐下来和你讲道理么？敌人难道会因为你的弱小就网开一面么？世间多是恩将仇报，连你自己都说过实力才是硬道理，难道今日你还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