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盯着烟花，心情现在是不可思议的微妙。

三人一齐坐在门廊，呆滞地注视着手上的小细棍呲出火花。这一根熄灭后便又从一旁的口袋里抓起一根，无言地用打火机点燃。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很刺激的烟花来着……

但，管他的。唐欣什么的都去她的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只想玩我的呲花。

“啊。”“啊……”

手上的烟花燃尽后，苏温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塑料袋里摸索，却不料竟摸到了什么细腻而温热的东西。

暖手宝吧，唐尹还真是贴心。

这会儿还真有些冷了啊……

“那个……苏温，可以松手了吗？你要是实在想玩的话我就把最后一根让给你好了。”

“那给我吧。”

林千秋朝苏温递出了塑料袋里最后一根烟花。苏温缓缓接过，注意到了在唐尹手上火光的映照下，林千秋的脸此时红扑扑的。

为什么会脸红，是我不该抢那最后一根吗……

不对等等。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塞满烟花的塑料袋里放暖手宝什么的……对吧？

在与林千秋对上目光后，苏温瞬地别开视线。

“啊咧~？害羞了~？”见苏温作出如此纯情的反应，林千秋扭过头来嘲弄地不停用手指戳弄着苏温的肩膀。

“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的脸不也红得像个猴子屁股一样嘛！”

“呃唔？！”

此情此景，一旁的唐尹无比沧桑地发出一声叹息，仰头看向在天穹无限蔓延开的夜空，“哈……真是青春呐……怪不得今天我妹心情这么差。”

欸？是这样吗？

“虽然她自己没说，但应该是被甩了吧？不对，应该是表白失败了才对。这样，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怎么可能高兴啊，”唐尹摊开双手，无奈地耸了耸肩，“我都快要以为你们是来找茬的了，虽然我知道你们不是这样想的就是了。”

今天基本上一句话也没说上……

可恶！负罪感更强了！

沉默又笼罩了三人。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唐尹手上的那支烧至一半烟花。火光随着时间推移逐渐黯淡，最后仅化为一丝光点，无力地垂落到地上，挣扎似的闪了两下，又归于黑暗。

林千秋和苏温仍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氛围中始终不愿把眼睛从那根已然烧黑的细棍上移开。

唐尹则是拍了拍裤子站起身，将手上的细棍塞进塑料袋里，“那么，我就先去睡了。晚安，二位。”

以此为信号，林千秋和苏温也终于站起身，随唐尹走入室内。

夜里，辗转反侧。

苏温翻过身来在暗中点亮手机，屏幕里射出的光不由得使他眯细了眼。

00:18

“……找点水喝吧。”

苏温晃悠悠地慢慢循木质楼梯走下二楼，来到客厅。

“苏温？你还没睡？”

黑暗深处，一道微软的声音叫住了他。

“我起来找点水喝。你也睡不着？”

“嗯，”林千秋点了点头，帮苏温倒了杯水，“我在想唐欣的事。”

苏温默默接过水，一口气喝干。见状，林千秋又举起水壶，却被苏温抬手挡下。

林千秋轻声笑了笑，将面前的玻璃杯碰到唇边，小小嘬饮一口，“那个啊，苏温。之前唐尹哥来找过我了……他告诉我，唐欣夜里很喜欢跑去离家最近的沙滩上。”

“……”

“我在犹豫我到底该不该去……毕竟我现在才发觉，我独自和她对话的时间简直少到了可悲的地步。”

苏温将林千秋的话语交给夜色的沉默，仰躺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林千秋，当众表白，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嗯……”林千秋垂下头来斟酌着话语，徐徐开口道，“要么是对自己绝对自信，要么就是想要寻求一个彻底放弃自己的理由……吧？”

“这样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林千秋捧着杯子的手不觉间有些颤抖，她就在沉寂中看着被杯中水激荡得破碎的自己。

“苏温，我！果然唐欣她……！”

然而，话语在成型前就被一旁从沙发上坐起的苏温打断，“我去找她。”

“但是……！”

“没事的，我去找她就好，”沐浴在林千秋焦灼的目光下，苏温迎上去勾起嘴角笑了笑，“毕竟，我可是她的'Master'啊。”

“那……那我等你回来！”

“你就乖乖去睡吧。听说女生熬夜会分泌雄性激素的，小心长胡子喔。”

“欸？！骗人的吧？！”

林千秋兀地伸手摸了摸脸，随后一溜烟似的冲向楼梯口。

在上去前，她扭头看了看已经一只脚踏出正门的苏温。感受到背后的视线，苏温扭过头来冲着林千秋挤出一张笑脸，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

还没到岸边便能够看见一个面朝大海而坐的娇小人影。

吹着咸丝丝的海风，苏温在原地犹豫着究竟该怎样从口中脱出第一个字，踌躇间不禁脸上有些发烫，后背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今晚的潮水涨得很厉害，近乎淹没了岸堤下的整片沙滩。少女并没有垂头目视脚下翻涌的暗流，而是抬头平视前方，远眺在世界那头的地平线。

月光掩映下，少女的侧脸，美得让人痛心。

此时苏温才注意到，唐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戴着她的眼罩。

眼罩下的那只左眼，仍是两人初见时的那抹红。

这家伙，真是偏爱美瞳啊，似乎还从没见她摘下来过。

现在也不是继续犹豫下去的时候了。越是犹豫，便越是无法开口。

最后，苏温悄悄叹了一气，从后缓步接近唐欣，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我抓到你了。”

“唉……Master，你在那里杵这么久是在干嘛？”

哎呀，居然被发现了吗？

“在欣赏美景。”

“你是指什么？”

“坐在海边的美少女。”

此话一出，引得就连唐欣也忍不住直翻白眼，“Master，这种骚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真是太low了。”

“也是啊。”

苏温放开双手，苦笑着挠头在唐欣身边坐下，同她一起眺望着那远不可及的地平线。

“地平线实际上并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远。据说离我们大约只有4.5公里。”

“胡说……'视界'离我们哪儿有这么近……”

“视……什么？”

“没什么……”

唐欣抱住膝盖，低头看向岸堤下暗流涌动的海面。见状，苏温也跟随唐欣的视线看向脚下。

“掉下去说不定会死啊。”

“……嗯。”

“我还是第一次晚上来海边，意外的有些冷啊。”

“……”

“涨潮时可以在岸边钓到鱼吗？”

“Master，吾现在真的没有和你扯闲天的心情……唔？！”

方才还一直低头看海的唐欣此时终于忍不住带着些微怒意抬起头来望向苏温，却不曾想，苏温竟从始至终都一直盯着自己的脸。

“正好，我也没那个心情。既然这样，就来聊聊正事吧。”

唐欣猛地浑身一震，眼神开始闪躲，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正事？哪、哪儿有什么正事！”

“是吗是吗，是这样吗，”苏温无奈地摇着头叹了口气，“那也就是说，你对薛橘海部长的感情，甚至说不上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