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羡忙跟上。
小巷路复杂,但姜舸七拐八拐居然准确无误找到了陆宅大门。
司羡眯起眼围着他转了两圈:“你别是瞒着我提前踩过点吧?”
当然是玩笑话。
姜舸弯下腰,对上她乌溜溜双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爱跟某个健忘的小老太太说。”
司羡气鼓鼓看着他提行李箱进门的背影,挥了两下拳头。
前天还是小公主,今天就成了小老太太。
男人啊,真是太善变了。
陆家人大多数都搬到市内,自司羡外公外婆去世后,老宅就空下来了,请了人隔三差五来打扫,所以即使久未住人,屋内仍是一尘不染。
外公弥留之际,给她留了把钥匙,说这里是她的家,有空就来住住。
病床之前,她哭成泪人。
自爸妈去世后,外公懂她和弟弟在司家孤苦无依,怕她们受人欺负,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
先是爸妈,后是疼爱她的外婆,外公这一走,她就真的只剩下弟弟相依为命了。
那些年她不敢回来,因为这处宅院有太多太多回忆。
只要看到这里的一砖一瓦,她就忍不住想哭。
她站在天井下,抬头就是乌瓦,檐下挂着个贝壳风铃,颜色已经淡了,穿透的线经过岁月侵蚀,已经开丝了。
这是她在海边捡的贝壳,小学暑假来时送给外婆,外婆很喜欢,戴上老花镜,一颗颗用绣花针钻孔,再用线穿过做成风铃。
外婆说,风动铃响,就像是她还在这里陪着他们。
外婆的手很巧,每年都会给她钩毛衣,做帽子,手套,每次在这里,她都是附近巷子里最靓的崽。
而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会教她认字识数,教她辨认草药,学习简单的药理,直到她初初展露出天赋后,他更是精心认真传授医术,把她当成继承人般培养。
几个舅舅都说,他们这一辈,只有她妈妈有行医天赋,而小一辈里,就她最像外公,像是一种传承。
眼前多了张纸巾,司羡才发现自己哭得双眼朦胧。
“不许笑我。”她擦拭着眼睛,小小声唬姜舸。
姜舸勾唇:“一直都是小哭包,没什么改变。”
司羡作势要去掐他。
客厅边上的桌子压着块玻璃,玻璃下放置着一张张照片。
“这是我小表哥,小时候他最擅长抓鱼捕虾,每次提着鱼桶回来都要被我小舅妈追着打。”
“这是我二表姐,现在是个美术老师,以前最爱拉着我给她当模特。”
“……”
司羡一个个介绍过去,直到其中一张照片。
那年她八岁,刚和外公去山上采草药回来,把草药铺在庭院里收拾,大表哥拿着照相机给她拍照,她脸上还沾着泥土,但笑得一脸开心。
框进镜头里的,不止她,还有个单手支着下巴坐在竹椅上,百无聊赖看她捡药草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白衬衣小西装,领口还有个漂亮蝴蝶结,五官精致好看。
司羡指着照片对姜舸惊讶道:“别说,你长得跟他还挺像的呢。”
姜舸轻轻叹气,真是个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