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任明亮没有食言,给大鬼拿回一双滑冰鞋,这让他如获至宝。扶上马,还得送一程,带儿子去了南直路的太平区体育场,那里最近新浇了滑冰场,还有人专门教一群小朋友滑冰。
大鬼有现成的老师,当然不用找外人。不过,任明亮和那些老师不一样,他告诉儿子一些基本要领后,扔下一句话:“多摔几跤就会了。”大鬼滑呀滑,摔呀摔,不知摔过多少次,幸好妈妈做的棉裤厚实,不然都骨折了。
任明亮背个手,抽着烟,偶尔同相熟的老师唠嗑。大鬼发现老爹在外面烟儿还挺勤,在家很少见他抽。他也不滑冰,只是在外围晃悠,让大鬼怀疑他可能都不会。滑着滑着,就不冷了,脑袋冒着热气,脸蛋红扑扑的。沉浸在这份热爱里,一次次跌倒中,大鬼逐渐掌握了平衡。
第二天放学,他叫上春龙一起,虽然只有一副冰刀,但两人带了脚滑子,这样可以换着滑,也就都学会了。几天后,他们想摔倒都难了,在冰上闪躲腾挪,尤其停的那一下十分潇洒,尽管大鬼还不懂何为潇洒。
这时候,任明亮根本就不管儿子了,他不是躲着屋子里下象棋,就是说教学生打乒乓球,年后他要带学生参加市里的一个比赛。不知为何,条件得天独厚,大鬼却对乒乓球不感兴趣,他总觉得隔一张桌子不刺激。
打爬犁掉进马家沟,成为两人心底的痛,大力金刚腿也成为他们的污点,成为马家沟的污点证人。又一年长一岁,大鬼觉得春龙会思考了,以前凡事直来直去的不经大脑,现在,他知道谦让和客气了。
大鬼让他穿冰鞋多滑一会儿,可他却坚持推回来,就差说这滑冰鞋是你的,而以前,他们都是稀里糊涂,不分彼此。
一周后,公园小学也浇滑冰场,体育老师用雪在四周围个大圈,然后往里面放水,还不时用扫把清扫,冻成冰后还用某种机器在上面打磨。
以前冬天上体育课,都是以跑步为主,瞎玩为辅。现在,大鬼他们有了冰上课。体育老师很像体育老师,人高马大,淡眉鹰眼,三十左右岁,胸前挂了一个白哨子。老师姓詹,有人说,他以前是省滑冰队的,还出国参加过比赛。
詹老师拿出一堆滑冰鞋放在地上,不知道有多少双鞋,但明显不够用,不过也不要紧,并不是谁都喜欢滑冰。第一节课主要是老师讲解和示范,听过后大鬼受益匪浅,觉得老爹有糊弄他的嫌疑,就教了一个摔。可他又是这么摔会的,这好像同养孩子差不多,精养和散养都是成长。
詹老师讲完后说道:“哪些同学上来试试?”
不出所料,胡雅婷第一个站了出来,大鬼心里嘀咕:滑冰她也会?第二个站出来的是陈宝仁,他是班级学习最好的男生,仅次于刘慧。大鬼挺起胸脯咳嗽一声,站到陈宝仁旁边,还偷偷比他往前了一点儿。
“还有没有?”刘慧站了出来,有同学窃窃私语:这学习第一,滑冰难道也第一。“还有我。”燕军似乎不那么自信,他看了刘慧一眼,挺了挺胸,那架势好像豁出去了。燕军问大鬼:“那啥,你会吗?”大鬼点了点头。
“那,你会吗?”
“我,我会摔。”
又有几个同学站出来,霍冬冬当然不拉后,黑三角啥时候也不能少一角。冰鞋各自有主,想滑的只能等下一批。大鬼眼明手快的找了一双合脚的冰鞋,系紧鞋带后,第一个滑上冰面。
同学们看着大鬼滑行的背影,有人不禁惊讶,这、这还是当初的屯迷糊吗。拐弯的时候,大鬼使劲控制,心想,绝不能掉链子。滑到了直道,他双脚用力猛登,又一个拐弯下来,他背起双手。来了,来了,唰的一下停住,冰刀在冰面上擦出一串冰花。
很飒!
燕军和霍冬冬的眼睛直了,燕军说:“太不够意思了,你啥时候学的?”霍冬冬说道:“那啥,你教教我。”不知为何,大鬼偷偷瞄了胡雅婷一眼,不知这厮上场会是个什么奶奶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