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是说什么？”

“我说你做事儿不痛快，没个利索劲儿。比如说卖金佛这事儿……”

“我也想尽快把事儿办了啊，谁能想到我姐夫这么快就知道了？”

“要不就把东西先藏起来，找个机会再去找沈老板。”

唐明清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眼睛突然直了——小窦进门，气喘吁吁地跑向唐明清。

唐明清起身迎住小窦：“你找我？”

小窦拽着唐明清走到一个没人的座位边，小声说：“大哥，麻烦了……”

“别着急，慢慢说。”

“昨晚，那个要买金佛的杜老板找我了，立逼着我把金佛找回来，不然就打死我。我哪儿给他找去？这不，我就找你……”

“我不知道金佛在哪里，”唐明清回头望一眼马兰花，小声说，“你问我姐夫去吧。”

余保国用冲水枪指着小窦，悻悻地说：“那玩意儿昨天让我交给公安局了，要找，你找公安局去。”

小窦还想说什么，见蹲在休息间门口的那只小狗扑向他，撒腿跑出院子。

余保国关掉水枪，想要给唐明清打个电话，手机微信响了。

余保国打开微信，发现是张金莲发来的，上面有几个字：保国哥，我怎么又想你了呢？

余保国皱皱眉头，心里有点烦，有点忐忑，还有一丝甜蜜。

昨晚，余保国和张金莲见了一面，是在余保国的家里。起初，余保国想带张金莲去饭店边吃边聊，张金莲说那是浪费钱，非要买菜去余保国家里吃。张金莲跟季美丽差不多，也很健谈。从择菜开始，到炒菜、吃饭，嘴一直都没闲着，让余保国感觉她不去电视台当主持人真是暴轸天物。张金莲说她什么样的活儿都干过，初中一毕业就没闲着，当过售货员、当过推销员、当过炊事员，甚至还当过卡车驾驶员。刚结婚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干，她男人就跟个太上皇似的，只手不动。说着说着，张金莲大发感慨，说自己红颜薄命，当今男人全都撅着屁股望天，有眼无珠。听到最后，余保国得出一个结论，她想找一个刘德华一样英俊，西门庆一样风流，马云一样有钱，李白一样浪漫，李莲英一样会伺候人的老公。余保国想插话，又怕坏了她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听她演讲，听得心拔凉拔凉的。张金莲双唇开合，莺啼婉转。余保国就像小学生上课一般老实，酒都没敢喝。觉得自己压根就配不上她，上述几位，全都跟他挨不上边。

张金莲给余保国倒酒，说男人就应该喝酒，不喝酒的那叫什么男人？她前夫不叫男人，酒不喝，连烟都不会抽。

这话倒让余保国感到宽心——我又喝酒又抽烟，是个男人，在这一点上，我配得上你。

余保国让张金莲喝酒，她不喝，说喝酒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她表姑季美丽喝酒，简直不像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她怒目圆睁，单眼皮瞪成了双眼皮。

找一个空当，余保国插话说，你的眼睛很好看，会说话似的。

张金莲忽然就红了脸：“我知道你在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说我眼睛好看呢，其实我最好看的是嘴唇。”

余保国看看她的眼，再看看她的嘴，觉得都很好看，脑海里忽然出现唐桂英，心中的欲火一下就熄灭了。

张金莲见余保国在傻傻地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我长得是不是不如你的前妻好看呀？”

余保国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比她好看。”

“其实我们女人都是很能干的，起码比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能干，”张金莲又给余保国倒酒，看着余保国喝下去，舒一口气，接着说，“尤其是我们离过婚的女人。我们离婚女人是世上最优秀的女人。你想，经过一次婚姻的磨练，心理上成熟了，生理上更加热情，对待老公，对待公婆，对待孩子更有耐心和爱心。不瞒你说大哥，我从离婚到现在也有三年多了，追求我的人可真不少。可是我一个也看不上，因为什么？一次失败的婚姻，让我更加成熟了。”

余保国“嗯嗯”着，想要插话，感觉她说得很对。

张金莲不给余保国插话的机会，用一筷子菜堵住余保国的嘴，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大哥，我可不是撒谎啊，骗人是小狗。曾经有几个很有钱，很有地位的男人想要跟我成家，我不答应，尽管我没有多少钱，可我不想做金丝雀……”“对，咱不做金丝雀，要做就做金凤凰。”说完，余保国心想，吹牛吧你？你以为现在的男人都是开妇救所的啊？没事儿就在大街上蹲着，看见个离了婚的穷女人上街，就一哄而上，争先恐后，生怕自己的所里没有生意？滚一边去吧你，吹牛你也看看对象是哪个再吹嘛。“金凤凰那倒不至于，”张金莲没有看出余保国的不屑，夹起一口菜，硬往余保国的嘴里戳，“但是不能吃男人的，总对吧？”

这个“吃”字，让余保国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唐桂英曾经在床上跟余保国说，她要吃了余保国，难道张金莲也要吃了我吗？

余保国板起脸来，不满地看着张金莲，心说，唐桂英要吃我，我心甘情愿，可你张金莲有啥资格吃我呀？不卫生。

“哥，我说得对不对呀？”张金莲隔着桌子推了余保国一把，闪着眼波问道。

“对，对，”余保国打个激灵，胡乱应付道，“自己有钱的话，就不能花对方的钱，再婚家庭都AA制呢。”

“我不赞成！”张金莲猛地抽回筷子，那块肉掉到了桌子上，“既然再婚，还分啥你我？”

余保国感觉张金莲的脑子有些乱，前言不搭后语，刚才还说不花男人的钱呢。

余保国不想跟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研究钱这么严肃的问题，捡起桌子上的那块肉，填进嘴里，摇摇手说：“各自的情况不同，各尽所能，区别对待嘛……”“哎呦大哥，你看看，你看看，你又误会了不是？”张金莲似乎看出了余保国的心思，撇着厚厚的嘴唇说，“其实我不想花你的钱，我自己有。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跟自己的男人计较这些的。”自己的男人？余保国又开始犯迷糊，这个女人咋就这么性急呢？

张金莲好像没有多少城府，说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吃吃笑着给余保国夹菜，眼波乱闪。

余保国被她的眼波撩拨得心思大乱，脸也发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现，郁闷得想要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