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5章 你要抱着他到几时啊(1 / 2)种恨人首页

薛秣浑身一僵,星冉公主和东启皇亦是身形一僵,且除了那个一直面不改色目不瞬的万俟殊,在场的所有王公大臣、少年英俊都控制不住僵了一僵。形势突然逆转,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大抵是薛秣最难忘的一次回首。

这一眼,本是他从屈居人臣到称霸东启的一眼,现今,却成了他从熠熠将星到阶下囚徒的一眼。世事难料至此,令后来记录这件事的史官都难掩唏嘘。

万俟殊半阖着眸子,似乎等了一晚十分疲倦,连眸光和语调都变得慵懒:“薛将军,你可知道东启大律中预谋造反该当何罪?”

薛秣的喉头动了动,表情无比的僵硬,声音也无比的低哑:“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

“非也,刑部去年冬时对之前的东启大律进行了校对、增减,其中关于预谋造反一罪做了补充,若薛将军能出指使之人,则可免于一死。”万俟殊道。

若是不了解万俟殊的人,怕是以为他这是在好言相劝、在为薛秣找一条生路,但在场的大臣无一不晓得万俟殊的为人与手段,是以大家听到他这段话,便明白薛秣必死无疑了。

为何?

因为“受人指使”一词太过诛心。这些年受倭贼影响,薛秣常年跟随薛初老将军在东海岸驻防、打仗,且薛老将军为人刚正不阿誓死效忠东启皇,而且他极其厌恶官员之间的互相勾连,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薛家从不站队,他们自成一派,是东启国的中流砥柱,几乎没有什么大臣能指使得了薛秣。所以,唯一可以指使薛秣的,便只有那个今年春刚刚过世、被东启皇以国之葬礼葬于皇陵的薛秣的父亲薛初薛老将军。

薛秣若是受他爹指使的,左右他爹已经过世了,死无对证,他顺着万俟殊的话茬接下去,想活命真的非常非常容易。

但薛秣却是如何也不可能选择这条生路的,他不会允许自己已经彪炳青史的父亲、已经风光大葬的父亲、已经入土为安的父亲被掘出坟墓,鞭尸踏体,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这就是万俟殊的阴狠所在,他明面上在给薛秣指路,实则是打定了主意要置薛秣于死地。

这样的心思与套路,薛秣如何不知道,星冉如何不知道。万般寂静之中,压抑的情绪若阴郁诡谲的地府中的千百只怨魂撕咬碰撞,企图找寻一个出口释放开来,以血淋淋的姿态冲破这沉闷的夏夜。

星冉怕是也闻到了这静夜之中暗藏的杀机与肆虐,于是在慌乱混沌中匆忙开口,她怕自己再不话就来不及了:“万俟大人!事情皆因本公主而起,若不是本公主要在今夜选驸马,若不是本公主先前同薛秣表明了心意,他万不可能一时冲动,犯下如此大错!薛老将军已长埋青山,薛少将军长于军中乃难得将才,我东启正是用人之际,万不能大行杀戮!”

万俟殊向来平和的目光陡然一凉,继而冷笑道:“公主殿下,你错了。越是用人之际,越要以严苛的准则来选人。若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用不择人,那我东启何不直接从锦国、从北御、从宁国,甚至从倭国招募将才?”停顿片刻,拂以转向薛秣,广袖振振,身姿凛凛,“薛将军可认同在下所的话?”

这是薛秣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打量面前这个孩子,不,这个从六岁起便在东启朝堂名声大噪、两年内便从刑部主事升为刑部侍郎的才少年,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飘忽的意象,那意象中,自己变成了一方地、一块砖、一级台阶,一身孤傲的少年,轻敛袍裾,拾级而上,从刑部主事,变成刑部侍郎,再到刑部尚书,最后官至相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是万俟殊官途上的一块台阶罢,踩过这级台阶,万俟殊就离最高的权利更近了一步罢。

想到这里,他大概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有潮湿的雾气:“没想到,我薛秣一个二十二岁的将军,竟败给了一个八岁的孩童。能从那些誓死效忠本将军的人嘴里套出这件事,并把他们全部扣下,换成你的人,万俟大人真是不简单啊。”